她似乎察觉到了刘铁柱的目光，朱秀兰转过头来说道：\"我父亲留下的线索，我终于想通了。\"
\"那种矿物遇水产生的毒气只是副产品，他真正研究的是矿物在高温下的特性，能产生比普通燃烧弹高五倍的温度，而且无法扑灭。\"
刘铁柱心头一震，如果日军掌握了这种技术，那这一带将会生灵涂炭。
\"我们必须拿到那份笔记。\"回过神来，刘铁柱一脸严肃说道。
朱秀兰点点头：\"还有半张地图，父亲在信中提到过，他把我家祖传的铜矿位置图，和矿物特性图一分为二。”
“一半随笔记藏在教堂，另一半可能在陈志明手里。\"
\"陈志明？\"
朱秀兰轻声道：\"我父亲的学生，也是我的未婚夫。\"
“三年前他去南京求学，从此杳无音信。\"
刘铁柱沉默片刻，突然问道：\"你腿上的伤。\"
\"不妨碍走路。\"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树梢，给山林披上一层银纱。
远处传来隐约的狼嚎，预示着前路的艰险。
黎明前的黑瞎子沟，笼罩在浓雾中，刘铁柱用猎刀劈开挡路的藤蔓，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身后的朱秀兰拄着孙大伯给的杉木拐杖，右腿伤口的疼痛让她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前面有动静。\"
刘铁柱突然蹲下，示意朱秀兰隐蔽。
二十米外的灌木丛传来枝叶摩擦声，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狼！而且不止一只。
刘铁柱缓缓抽出猎刀，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手枪。
朱秀兰屏住呼吸，从药篓里摸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她配制的驱兽药粉。
头狼从雾中现身，灰黑色的皮毛上沾着血迹，显然刚经历过厮杀。
它龇着森白獠牙，低吼声在胸腔回荡。
刘铁柱注意到它左耳缺了一半，这是狼群的王者标记。
\"慢慢后退。\"
刘铁柱低声道，突然脚下一空，两人顺着陡坡滚落。
狼群在坡顶徘徊片刻，终究没有追下来。
坡底是条干涸的溪床，朱秀兰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刘铁柱撕下衣袖为她重新包扎，发现伤口边缘已经泛白，这是感染的征兆。
\"必须尽快赶到杨海县。\"刘铁柱眉头紧锁。
朱秀兰却盯着溪床上，几道新鲜的车辙印说道；\"这是军用卡车的轮胎纹，日军在往山里运东西。\"
顺着车辙逆向追踪，两小时后，他们在一处山坳发现了令人生畏的景象。
五辆卡车停在临时开辟的空地上，日军士兵正在卸载印有危险标志的金属桶。
朱秀兰声音发颤：\"化学武器。\"
\"他们在建立新的补给点。\"
刘铁柱数清了守卫人数，正要撤退，朱秀兰突然死死抓住他的手臂。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穿中式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在与日军军官交谈。
那人转身的瞬间，朱秀兰几乎咬破嘴唇：\"陈志明！\"
那个被称为叛徒的人，比想象中年轻，金丝眼镜后是一双冷静到冷酷的眼睛。
他接过日军军官递来的文件，熟练地用日语交谈着。
刘铁柱感到朱秀兰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走。\"刘铁柱强行将她拉离观察点。
直到安全距离，朱秀兰才像从梦魇中惊醒。
\"他投靠了日本人，那半张地图，完了…\"
刘铁柱安慰道：“先别急，咱们到了县里再重新计划。”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望见杨海县的城墙。
孙小妹说的小路确实隐蔽，出口是城西一处废弃的砖窑。
刘铁柱从窑顶观察城内情况，教堂尖顶在城南清晰可见，周围却布满了日军岗哨。
刘铁柱观望好一阵后，说道：\"晚上行动。\"
\"我先去联络点确认情况，你在这里休息。\"
朱秀兰摇头：\"教堂地下室有个排水暗道，只有我知道，我们得一起行动。\"
她从贴身处取出一枚铜钥匙，\"这是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夜幕降临后，两人扮作卖炭夫妇混入城中。
街道上日军巡逻队频繁穿梭，到处张贴着他们的通缉令。
联络点所在的杂货铺大门紧闭，窗台上却摆着一盆夜来香，周铁山约定人的危险信号。
\"出事了。\"刘铁柱拉着朱秀兰闪进小巷。
突然，杂货铺二楼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个黑影从窗口跃下，落地时明显踉跄了一下。
\"是周队长的人。\"刘铁柱认出那人衣服上的特殊标志。
周铁山送别他时，曾说过他的联系人衣服左边胸口位置，绣着一个x的黑线。
简单交谈后，刘铁柱拿出周铁山交给他的信封。
确认身份后，那大汉说道：\"刘队长...陈志明叛变...名单...\"
话还没有说完，大量的鲜血从他嘴角涌出，他挣扎着说出最后几个字：\"教堂...神父...可信...\"
尸体渐渐冰冷，刘铁柱从他紧握的手中发现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三个数字：3-15-9。
\"圣经章节。\"朱秀兰立刻反应过来，说道：\"约翰福音3章15节9段——神爱世人...\"
刘铁柱也顾不上大汉了，拉着朱秀兰就迅速离开了现场。
子时的钟声，在杨海县上空回荡。
教堂后院的排水沟旁，刘铁柱撬开生锈的铁栅栏。
朱秀兰点燃准备好的蜡烛，微光映出暗道内斑驳的砖墙。
\"这暗道直通地下室，是当年法国神父为防土匪修的。
\"朱秀兰小声解释。
暗道狭窄潮湿，两人不得不弯腰前行。
拐过三个弯后，前方出现一道包铁木门。
朱秀兰的铜钥匙顺利打开了门锁。
门后是教堂的地下储藏室，堆满发霉的典籍和破损的圣像。
最里侧的橡木柜子后面，朱秀兰摸索到隐蔽的机关，一块可以活动的砖石。
\"等等。\"刘铁柱突然按住她的手。
黑暗中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两人迅速躲到柜子后，透过缝隙看到神父举着油灯走进来。
神父年约六旬，白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径直走向那面墙，熟练地移开砖石，取出一个铁盒。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刘铁柱的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腰。
\"别动，神父。\"
出乎意料，神父镇定自若：\"刘队长，我等你两天了。\"
他慢慢转身，油灯照亮他胸前的十字架，上面刻着与周铁山信纸上相同的暗记。
原来神父是朱秀兰父亲安排在杨海县的情报负责人。
铁盒里正是朱教授的研究笔记和半张地图。
神父还带来更重要的消息，陈志明不仅叛变，还向日军提供了江淮地区各大势力名单。
\"另半张地图在这里。\"
神父从圣经夹层，取出一张泛黄的图纸。
\"陈志明交给日军的是伪造的，真的被他藏在...\"
话音未落，教堂上方突然传来整齐的皮靴声和日语喝令。
神父脸色骤变：\"搜查，你们快走。\"
他将一个信封塞给刘铁柱。
\"这是陈志明藏真地图的地方，还有小心朱小姐的...\"
剧烈的砸门声，打断了神父的话。
他迅速推开通往墓地的暗门。
\"记住，铜矿在...\"
一声枪响，神父胸前绽开血花。
门口出现陈志明冰冷的面孔，和日军少佐森田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