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同呆愣在原地，脸上溅满了风兮的鲜血，那些血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滴。
“滴答滴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洇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血花。
“……”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脸上的肌肉也因极度的震惊与愤怒而扭曲，原本就因痛苦和仇恨而显得狰狞的面容，此刻愈发可怖。
“你……你为什么要给我接上手臂？”
过了许久，风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愤怒与不解交织的复杂情绪。
风兮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发出一阵戏谑的笑声，那笑声在这压抑的密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呵呵，你问我为什么？”
风兮缓缓蹲下身子，抬手抹掉他脸上的血渍，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师哥最不喜的，就是四肢不全的弟子。”
“你……你还敢提我师尊？”
风同听到这话，情绪瞬间被点燃，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怒吼道，“你亲手杀了我师尊，你有什么资格提他？”
“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的罪行吗？”
风兮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再次揪住风同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提起来，让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恶狠狠地说道。
“罪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回公道！师哥他……他虽然对我有恩，但他也默许了窥天司对我的折磨！”
“他的软弱和妥协，也是这吃人的规矩的一部分！我杀他，是让他从这腐朽的一切中解脱！”
风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挣扎，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你胡说！我师尊他一直都在保护你！”
“我……我……”
“……”
风同还在试图反驳，尽管心中已经因为风兮的话产生了一丝动摇，但多年来对师门的忠诚和对师尊的敬重。
让他不愿意，相信风兮所说的一切。
“保护我？”风兮冷笑一声，松开手，将风同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若真的保护我，就不会看着我被关在笼子里，被当做试验品，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的保护，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
风同张了张嘴，还想再辩驳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干涩发紧，只能发出几声无意义的低吟。
他的双腿发软，支撑不住身体。
“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
风兮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那决绝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密室的黑暗通道中，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在这封闭空间里回荡，直至彻底消散。
风同瘫倒在冰冷地面上，寒意迅速从脊背蔓延至全身，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风兮的话语。
“……”
许久，他缓缓抬起那只接了风兮手臂的左手，手臂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上面的疤痕交错纵横，犹如一张扭曲的网。
凑近细看，那些疤痕有的粗粝，像被粗粝的石块划过；有的细长，似被锋利刀刃切割。
疤痕，层层叠叠。
在肌肤之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指尖轻轻滑过，能感受到皮肤表面的高低起伏，那是一段段残酷过往留下的印记，风同这才不得不承认，风兮所言非虚。
“呵呵呵……”
他苦笑着，抬起手背缓缓擦拭脸上风兮的血渍，动作迟缓而机械。手背摩挲着脸颊，血迹渐渐晕开，沾染了他的手背。
他的目光落在手背上的血渍上，眼神空洞又迷茫，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缓缓将手指凑近嘴边，轻轻舔了一下。
“……”
血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又混合着一丝温热，让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喉咙滚动，他咽下那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曾经对师门坚定不移的信念。
在此刻，如风中残烛。
死寂，又摇摇欲熄。
“……”
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风同的眼角滑落，划过溅满血渍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与风兮的血混在一起。
他抬手，用那只满是疤痕的左手抹掉眼泪，可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
风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蜷缩着身子，双手紧紧抱住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在空荡荡的密室里回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风同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无比沙哑，“我一直坚守的，难道真的错了吗？”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师尊往日的音容笑貌，还有风兮满身伤痕的样子，两者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内心痛苦万分。
“我为了给师门报仇，失去了眼睛，断了手臂，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换来？”风同哭得愈发悲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我以为我在守护正义，守护传承，可风兮说的那些，又让我怎么能不怀疑？”
他的指甲，深深嵌入头皮。
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一些，内心的痛苦。
“我不明白啊！不明白！”
风同仰起头，对着黑暗大声嘶吼，声音在密室里不断回响，“到底什么才是对的？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到底算什么？”
他又低下头，将脸埋进膝盖间，哭声渐渐变成了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孤独又绝望，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崩塌。
只剩无尽的痛苦与迷茫，将他淹没。
“……”
在这昏黄的微光中，他的哭声渐渐微弱，抽泣也慢慢停歇，极度的痛苦与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最终，他在这烛火的光明之下缓缓睡去，可眉头依旧紧皱，仿佛在梦中也无法摆脱这沉重的痛苦与迷茫。
风兮，大步走出窥天司。
寒风如刀，割在他的脸上，大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他的脚步有些踉跄，身上的白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突然，风兮猛地停下脚步，捂住胸口，喉咙一甜，“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在洁白的雪地上，绽放出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花，殷红的颜色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咳咳咳……”
他微微颤抖着身子，缓缓抬起头，望着灰暗的天空，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瞬间融化。
为了给风同接上手臂，他动用了禁术。
此刻，禁术的反噬让他痛苦不堪。
“……”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风兮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踏得艰难无比。
留下的脚印，很快被雪花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