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跑回来,得知祝宁打算给阿梨开胸正骨的时候,也是惊呆了:“开胸?”
祝宁点点头,指了指阿梨的胸口:“她那胸膛明显有一处凹陷下去了,必须把骨头正回来。”
否则断裂的骨头很有可能戳破内脏。
虽然……阿梨的内脏可能已经戳破了。
韩夫人却是连连摇头:“不可胡来。开胸这种事情,怎么可随便做?况且你是……”
仵作啊。
哪有仵作给活人治伤的?
那不是活人当成死人医吗?
不行不行,真的不行啊!
祝宁用下巴指了指阿梨:“不试试,总不能让她躺着等死。”
结果韩夫人看了一眼阿梨,沉默了一瞬后,就说了一句:“治不好的。就算活了,以后让她怎么活?”
不是韩夫人残忍冷漠。
而是换位一下,韩夫人光是想一想这些遭遇,就窒息了,感觉还不如当时就死了。
而且,韩夫人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句大实话:“治伤是大夫的事情。你还是别冒险。”
祝宁知道韩夫人的意思。
但……现在能救阿梨的,应该是只有她了。
春风里的老大夫不在,他的小徒弟倒是被请来了。
二十出头,一脸青涩。
祝宁一看就觉得经验肯定不够丰富。
但现实是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了。所以,祝宁还是问他:“会不会开麻痹散?”
戚从阳腼腆一笑,掏出一个圆肚子瓷瓶来:“我做的,一步倒。比麻痹散还要管用。不过一次只能吃一粒,吃多了会死人。”
祝宁人都是一抖:这怕不是毒药?
然后戚从阳拔开木塞,给祝宁看了一眼那药。
祝宁看了一眼就沉默了。
好大的药丸。
比鹌鹑蛋都大一圈了。
怪不得用这么大的瓷瓶……
祝宁谨慎又防备问了句:“给人试过吗?”
戚从阳点点头:“在师兄们身上试过。一粒管半天。割肉都不带醒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纯良青涩。
祝宁却是一股寒气直往上冒:好惨的师兄们。
但这种人才吧,也让人心里是稀罕的。
祝宁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再问一句:“那止血的呢?”
戚从阳摇头:“那没有这种药丸。不过普通伤口,用止血粉足以。”
“如果是把皮肉切开接骨呢?”祝宁满含期待。
戚从阳惊了一下,然后怪不好意思:“我虽然给牛羊接过,但……还没给人试过呢。那银针止血法也是很考验人的。”
他有点明显的小紧张。
还有点明显的小期待:“不过我可以试试。”
祝宁看着戚从阳。
戚从阳羞涩而期待,那满脸的纯良有一种极度的反差感。
不过这个时候,短暂的惊讶之后,祝宁还是选择了让戚从阳直接加入。就是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敢给女子做手术吗?她的肋骨断了,需要正回去。”
戚从阳犹豫了一下:“只要她不介意就行。”
祝宁觉得,阿梨可能没有功夫介意这个。
一时,凉开水准备好,祝宁就准备给阿梨做手术了。
就是喂药费了一点功夫。
太大了。
祝宁提了个真心地意见:“不行还是捏小点,好喂。再不行,弄药粉也行。兑水一灌就行。”
戚从阳摇摇头:“师父不让我弄粉。说看起来很像蒙汗药。”
祝宁一时没了话说。
不过,让祝宁惊讶的是,戚从阳学的,是疡医。
正骨这个事情,他一手包办了。
就是 过程有点恐怖。
他和祝宁的路数不同。祝宁是打算开胸复位。
而他的手法则是牵拉,还有按压。
用力之大,直接让祝宁忍不住怀疑阿梨的肋骨会再断两根。
但神奇的是,那骨头还真的复位了。
而且,戚从阳一摸脉,神色就严肃了:“不好,怕是有内出血。伤者脉象微弱,气血衰败,已有危及性命的架势!”
祝宁问他:“是肋骨戳的吗?”
戚从阳摇头:“不像。”
祝宁的目光就往下落,看向了阿梨的腹部。
如果不是胸腔里,那就只剩腹腔了。
祝宁怀疑,阿梨的内出血和那些撕裂伤有关。只从那撕裂伤就看得出来阿梨经历了什么。
那么很可能子宫也受伤了。
祝宁犹豫了片刻:“我要开腹看看。你想办法给她止血。”
止血钳她有,但不多。
戚从阳居然也不怕,反而两个眼睛亮闪闪地期待起来:“好!”
旁边的韩夫人和卢娘子已是麻了半边身子了:不是,真要弄啊?
事实上,祝宁这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毕竟,她真的没有在活人身上动过刀子。
开腹这个东西,她是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了。可之前的人都不怕被她弄死。
现在……
“你不敢动手吗?”戚从阳虽然戴着口罩,可是仍旧能从他脸上看出浓厚的跃跃欲试。
祝宁觉得自己但凡要说一句有点不敢,他就能抢过她的手直接上手。
但是吧,祝宁还是认为自己经验更丰富点。
戚从阳虽然有热情,但还是太年轻了。
所以,在戚从阳的炯炯目光下,祝宁利索下了刀。
当打开腹腔那一瞬间,血就涌了出来。
腹腔里都是血。
甚至已经出现了凝血块。
戚从阳直接就摇起了头:“救不活了。这么多血——”
祝宁当然也知道。
但现在阿梨还没死。
所以还有一线机会。
“拿纱布来,把血吸干。”祝宁声音果断,同时头也不抬地动作,更吩咐戚从阳:“想办法止血。至少要让出血减少。”
这样出血,或许不等手术做完,就会因为大出血死亡。
戚从阳虽然内心觉得阿梨是活不成了,但祝宁一吩咐,他还是立刻就动了。
不过腹腔里头都是血,这会儿也看不出有没有效果。
后来,戚从阳帮忙一起将腹腔里的血吸干。
当然,完全吸干是不可能的。但弄走了大部分血液后,祝宁用自己调配的盐水冲洗腹腔。
戚从阳问:“为何要洗肠子?”
祝宁头也不抬:“冲掉大部分血迹后,出血的地方就好找了。找到出血的地方,止住出血,人就有希望能活。”
戚从阳看着腹腔内逐渐恢复的粉嫩颜色,陷入了思索。
祝宁并非乱找,阿梨的情况,基本只考虑是子宫破裂。
所以,她直奔目的。
只是找到子宫后,祝宁的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