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符号，跟《月华集》里那些暗纹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空气越来越冷，飘着一股子旧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臭和橡胶老化味儿。
“这是…电缆管道，”老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用力用力嗅着空气里的味儿，“很老式的那种，起码三十年前的技术。”
大概走了能有十分钟，脚下的路忽然一下子宽敞起来。
他们进到了一个圆形的空地方。
正中间戳着一台巨大无比、形状特别古怪的设备，瞅着跟个被劈开的球似的，外壳上头布满了密密麻麻、还在闪烁的指示灯和各种复杂的接口。
设备周围，乱七八糟地扔着几十台老掉牙的终端机和监控屏幕，上头都落了能呛死人的一层厚灰。
“烛龙计划的原始控制台，”老猫的声音都哑了，震惊得不成样子，“林翰远真他妈把它藏在这儿了…”
林澈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被这空间另一头的一面墙给吸过去了。
那面墙，居然是整块透明的、像是钢化玻璃造的，背后，好像还有个更大的空间。
他一步步走近那面玻璃墙。
等看清楚玻璃后面的景象时，他浑身的血都快凉了。
玻璃墙后面，是个大得吓人的天然洞穴。
洞穴正中间，悬浮着一团巨大无比、半透明的数据云。
数据云最里头，模模糊糊能看到一个人形的轮廓，就那么悬在半空中，被无数细小的光线缠绕包裹着，跟在个茧里头似的。
“那是…”林澈嗓子发紧，声音都在抖。
顾悦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他旁边，她手腕上红绳的光一下子暴涨起来，把她那张写满惊骇的脸照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人！”
老猫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那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沙哑声音才终于响起来：“林翰远。那是你爹，林澈。”
“什么？！”林澈猛地转过头，耳朵里嗡嗡响，根本不敢信自己听见了啥。
老猫慢慢抬起手，指着玻璃墙后面那个漂浮的人形：“十年前，林翰远没失踪。他只是…把自己封存了。”
“自我…封存？”林澈脑子一阵阵发晕，天旋地转。
“为了不让烛龙计划彻底崩盘，为了留下最后的火种，”老猫死死盯着那个漂浮的身影，声音低沉得可怕，“他把自己变成了最后一道防火墙。”
就在这时候！
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空间都跟着剧烈地晃动起来！
石块噼里啪啦地从头顶往下掉，灯光疯狂闪烁，忽明忽暗。
“找到这里了，”阿钢扯着嗓子大吼，“他们炸开了入口！”
数据云里头，那个人形的轮廓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慢悠悠地…转了过来，正对着玻璃墙这边。
虽然隔着数据流根本看不清脸。
可林澈心里却莫名其妙的无比确定——
那双看不见的眼睛，正笔直地，望向自己。
林澈站在玻璃墙前，呼吸都慢了下来。
这是父亲？
那个悬在数据云里的人形轮廓？
十年了。
他以为父亲只是消失了，生死未卜，逃亡天涯。
从没想过，父亲把自己封在了数字世界和现实的边界。
“怎么可能……”
林澈嗓子发紧，声音像是被卡住了一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猫的金眼在黑暗中闪烁，像两点鬼火。
“因为他发现了要命的问题。”
又一声炸响从远处传来！
地底空间猛烈震颤，头顶的碎石簌簌直落。
林澈下意识地扑向顾悦琴，把她护在身下。
《月华集》从她手中脱落，砸在地上，书页自己翻开，银色墨线疯狂涌动。
“我靠！他们追得真他离谱！”
老猫骂了一句，飞快捡起《月华集》。
“墙后面那位，不能让他们碰！”
顾悦琴挣扎着起身，脸色白得吓人，却执拗地伸出手。
“书……还我。”
红绳光芒暴涨，《月华集》在老猫手里震动，几乎要飞走。
他不得不松手。
书本回到顾悦琴手中，红绳的光芒和书页的银光缠绕在一起。
“创作本源……在呼唤我。”
顾悦琴面向玻璃墙，声音变得飘忽而遥远。
“他在等……很久很久了……”
玻璃墙后，数据云中的人形似乎有了反应，原本静止的光流开始加速流动。
“爸！”
林澈忍不住冲到玻璃前，双手贴了上去，冰凉的触感。
“是我！林澈！你能听到吗？”
玻璃传来轻微震动，数据云泛起波纹。
人形缓缓抬起右手，指向控制台另一侧。
林澈立刻转头。
黑暗中，一台老旧的终端机屏幕亮了，跳动着绿色的字符。
[身份识别……林澈……血缘匹配……确认……]
[协议启动……权限转移准备……]
老猫一把抓住林澈的手臂。
“小心！这套系统太老了，风险很大！”
阿钢一边警戒入口，一边低声说：“三波猎犬，正在突破第二道防线。”
“没时间了！”
林澈甩开老猫，冲向终端机。
“如果我爸需要我做什么，必须试试！”
顾悦琴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红绳光芒剧烈闪烁，几乎要烧起来。
《月华集》翻到最后一页，墨迹流动，勾勒出一个复杂的符号。
“周慕白……”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虚空中一个模糊的影子。
“帮帮我……”
虚影扭曲着，红绳上的光涌入其中，勉强凝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周慕白！
他透明的身体微微颤动，显然在进行某种极限的尝试。
林澈已经坐在终端机前，双手悬在键盘上方，却犹豫了。
该输入什么？
玻璃墙后的数据云突然膨胀，无数数据流冲击着玻璃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震颤声。
人形轮廓挣扎着靠近玻璃。
[输入……望舒协议……月光引路……]
林澈飞快敲击键盘，屏幕上跳出更多绿色字符。
[月光引路……龙影藏身……]
[系统正在重置……]
[创作本源重构通道开启……]
“等等，创作本源？”
林澈猛地抬头看向顾悦琴。
“悦琴，这是在找你的本源！”
老猫脸色大变。
“不行！她撑不住那种链接！那是针对‘烛龙’设计的参数，人类直连会被抽干的！”
话音刚落，顾悦琴已经惨叫一声，后仰倒下。
红绳光芒暴涨到刺眼，一条细细的光流从她手腕射出，直奔控制台中央那个球形设备。
球体接收到光流，表面一圈圈亮起，像被唤醒的巨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