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枯叶掠过青石碾坊,我攥着村长给的钥匙,看着眼前斑驳的木门。门缝里渗出的潮气混着腐臭,门楣上褪色的符纸在风中簌簌作响,隐约露出下面暗红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三天前,村里的王老二惨死在这座废弃的碾坊里,死状可怖——他趴在石磨旁,双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仿佛生前在拼命推着什么,七窍都渗出黑血。
“自从李家断了供奉,这碾坊就不干净了。”村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颤抖,“四十年前,李老爷子靠着这石磨发家,却在暴富后拆了磨坊旁的土地庙。从那以后,每到月黑风高,碾坊里就会传来‘吱呀吱呀’的推磨声,还有人听见有女人哭着喊:‘还我粮钱,还我粮钱……’”
我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碾坊内一片昏暗,仅靠几缕月光透过破窗洒进来。巨大的石磨静静伫立在中央,磨盘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有一道新鲜的磨痕,还残留着些许黑色粉末,凑近一闻,竟是血腥味。墙角的蓑衣下,蜷缩着个稻草人,它空洞的眼眶里塞着两粒石子,脖颈处缠绕着褪色的红绸,像是某种祭祀用的祭品。
夜幕降临时,我躲在柴草堆后,等着诡异现象出现。子时三刻,更鼓声响,碾坊内的温度骤降。石磨突然发出“吱呀”一声,缓缓转动起来,却不见有人推动。磨盘缝隙中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紧接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墙角浮现——那是个穿着破旧粗布衫的女人,头发凌乱地遮住脸,双手虚推着石磨,每推一下,口中就念叨着:“还我粮钱……还我粮钱……”
我屏住呼吸,举起事先准备好的桃木剑。可当我冲出去时,女人却突然消失,石磨也停止了转动。地上那滩黑红色液体还在冒着热气,凑近一看,里面竟漂浮着半截人的指甲。
第二天,我在村里四处打听。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妪把我拉到角落,压低声音说:“四十年前,有个外地来的妇人,带着孩子来换粮。李老爷子见她孤身一人,竟用假秤坑骗,给的粮食连一半都不到。那妇人找他理论,反被他毒打一顿,当夜就带着孩子吊死在这碾坊里。”
我心头一震,回到碾坊后,开始仔细搜查。在石磨底部,我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撬开石板,下面是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布满灰尘的账本。翻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李老爷子当年坑蒙拐骗的恶行,其中一页还沾着血手印,写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深夜,我再次来到碾坊,决定直面女鬼。这次,我在石磨旁摆上供品,点燃香烛,大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李家已经没落,你何苦还要伤害无辜之人?”
话音刚落,阴风骤起,女鬼的身影缓缓显现。这次,她抬起了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漆黑的空洞。“他们都该死!”她的声音凄厉,“我的孩子才三岁,就被活活饿死……”
我拿出账本,说:“我知道你怨气难消,但王老二他们也是无辜的。不如让我帮你超度,也好让你和孩子早日安息。”女鬼盯着账本,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石磨开始疯狂转动,磨盘上的黑血溅得到处都是。
千钧一发之际,村里的老道士赶到。他手持拂尘,口中念动咒语,桃木剑在空中划出金光。“孽障,还不束手就擒!”道士大喝一声,将一张符咒贴在女鬼身上。女鬼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等等!”我拦住道士,“她也是可怜人,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道士沉思片刻,说:“除非能找到她孩子的尸骨,让母子团聚,或许能化解怨气。”
我们在碾坊周围仔细搜寻,终于在一棵老槐树下挖出一具小小的骸骨,旁边还放着个破旧的拨浪鼓。当我们把骸骨放在女鬼面前时,她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温柔。“我的儿……”她轻声呢喃,抱起骸骨,身体渐渐变得虚幻。
“谢谢你,好心人。”女鬼的声音渐渐消散,“以后,这里不会再有怪事了。”随着她的消失,石磨停止了转动,碾坊里的阴气也渐渐散去。
自那以后,碾坊恢复了平静。村里的人说,偶尔还能听见轻柔的童谣声从碾坊传来,像是母亲在哄孩子入睡。而那座石磨,也被村民们重新修缮,成了村里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再也没有人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恐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