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就像被扯着线的风筝，看似自由，实则飞多高，几时落下，都在别人的掌握中。
赵怀瑾拉着她的小手轻轻捏了下。
“这几日不见，朕很想你。”
姜云烟把手挣开：“陛下，这不合礼数。”
如今大家都重新开始了，她又不是他后宫的妃子，就算他是天子，她也不是可以任由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赵怀瑾无奈又心酸，却不敢有半分的不满，这都是他作下的孽。
“朕知道，你气朕，还有怨朕，都是对的，是朕对不住你，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他这话，确实让姜云烟动容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现在知道了有什么用呢？
她曾经在随州那几年，是她命不好选错了路，遇到方萍那样蛇蝎心肠的人。
进宫后，他是帝王，她是个没有家世，身份卑微的嫔妾，不管他怎么对她的，她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受着。
她当然心里怨过他，想着他既然真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宠她，那怎么不能对她好一点呢？
那些赏赐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在别人看起来是恩宠，在她看来，都不如皇帝能稍稍对她垂怜一点来得重要。
有时候赵怀瑾跟她说话是很温柔，她的宫女半夏都说，没见过陛下对别的嫔妃这么温柔的模样。
但每次当她觉得，她确实在他心里应该是有点不一样的。
当她想要大胆一点点，让他不要那样折辱她的时候，他总能一次次地把她所有的信心都碾碎。
用皇权把她威压得喘不过气，又无法去反抗，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后来她从其他宫妃的口中一言一语地知道了。
因为她是个无娘家依靠，没有任何人撑腰的。
在和前朝有紧密联系的后宫里，她这样的都不能称之为人。
只是一个玩物。
皇帝高兴了赏点珠宝绸缎逗弄一下，不高兴了随时可以将她丢掉的那种。
所以她就算不喜欢他让她跳异域舞，不喜欢在营帐内，不想在观云楼，那些都不重要。
去反抗和反对都是她太天真。
所以到了后来她病了的那段日子，她每天想着的就是，怎么还不死呢？
死了就解脱了，心里再也不会成天七上八下，担心被谁弄死。
这些让她前世在宫里那短短一年时间，却让她每日睡不安吃不好的事情。
不是一句他知道了，明白了她真的委屈就可以一笔勾销。
就算他是皇帝，她也不想跟从前一样逆来顺受了。
只要不牵扯其他无辜的人，她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不会再让他跟从前一样去折辱她。
反正都死过一回了，再死了她一定告诉阎王爷，要么让她投胎，要么魂飞魄散。
绝不想再见到他。
想到这里，她有种破罐破摔的心态了。
“陛下如今说这些都没用了。”她仰着脸说。
“您有您的江山社稷，我有我的安生日子要过，您若是就此网开一面放过我，我会给您立生祠，日日在佛前祈愿您万寿无疆。?”
赵怀瑾听她小嘴一张一合地说着这些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的话，没有生气，只有心疼。
他知道她是个很心软的人。
心软到给在冷宫里的太妃送碳火，送食物。
能够跟他说了这些话，只能说明她前世的委屈是有多大，多深。
“朕还是要说的。?”
不说的话，她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想拿出真心跟她从头来过。
他会扫除一切障碍，这辈子只有她一个人。
“朕取消了选秀，但也不会封妃，朕只有一道封后的圣旨。”
姜云烟被这话猛然一惊，原本决绝的眸光都变得闪动。
今日皇帝会亲自拟定进宫的后妃名单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赵怀瑾此时又说不会封妃，只有封后。
还是单独跟她说的。
她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掀起了一丝波澜。
但很快又平静了下去。
那又怎么样？
他封谁做皇后，也不可能封她吧。
她一个商户女，还是孤女，也从未接受过世家贵女的那种栽培教养，赵怀瑾是在诓她的。
而且他在她这里，说话不算话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冷然一笑：“那民女提前祝陛下和未来的皇后娘娘，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赵怀瑾听她这些话，忍不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这几日他每天想的就是这样将她抱住。
但怕她不高兴，就一直不敢。
这些话让他很难过，难过得无法再去抑制自己。
“朕不会和任何人成亲只会和你，烟儿，皇后只能是你。?”
笃定的语气让姜云烟在被抱住时都忘了挣扎。
这都什么跟什么！
哄骗她也要有个度，况且她又不会贪恋什么皇后之位。
她就想像过去这一年在江州的日子一样，把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
宫里就算没嫔妃，那不是还有太后么？
前世她一个小蚂蚁，太后都那么讨厌她，若是还给她什么皇后之位，那太后肯定早早赐她三尺白绫。
她叹了口气道：“陛下，您还不明白么？?”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但是他抱得紧，一点也不松开，她便不挣扎了。
只说：“我从未肖想过那些不该我去碰的东西，从前是，现在依旧是。”
“从前我只想活着，后来发现活着很累……?”
听她说这个，赵怀瑾才将她松开，低头看她已经泛红了的眼睛。
“现在我能好好活着了，我就想过得开心一些，在江州和外祖母，还有舅舅他们在一起过日子，我很舒心。?”
“就像刚刚这样，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您非要抱着我，作为天子，您不放开我也别无他法，但是这事若是传出去，于您而言并没有任何不利，于我而言，只要几句流言蜚语，就能让我为了父母名声，为了舅舅舅母的名声，把我自己了结。”
“您?作为皇帝陛下，您可以随心所欲宠爱任何一个人，也可以将您厌弃了的随意抛掉，无人敢质疑您去怎么做，但是与我而言，您随意一个什么行为举止，只要放在我身上，都能让我活得很辛苦，甚至活不下去，您能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