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梅园观书楼，这座园子是应天书院前山长的私宅，不仅有梅园，还有一座藏书可观的书楼。
赵怀瑾手捧一卷兵书倚在窗边看。
楼下有小厮说话声。
松义出去了一会儿后，进来禀告。
“方公子派了小厮来传话，今日本该款待主子您，现下他身边有事走不开，等晚些时候再来给您赔罪。”
赵怀瑾放下手中的书，“是何事？”
松义拱手道：“是方公子的表妹，就是那醉酒的姑娘，说是发热了，方公子正派了人去请大夫。?”
方哲瑞自然不会把自家女眷的事说出来，这些都是松义让属下打探的。
皇帝出门，可不是真的就表面这几个侍卫，明里暗里的，能接近的，都在他们的暗中掌控下，事无巨细都知道。
赵怀瑾脑中再次想起那一脸醉态的姑娘。
当时不仅是他瞧见了，怕是另外那几人也同样瞧见。
赵怀瑾心中顿时不快。
若非今日来倚梅园是他自己临时起意提出，他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方家或者哪个知晓了他的行踪，特地安排的。
只是这小姑娘，三番五次让他遇见，他清楚知道这都是巧合。
只是这巧合未免多了一些。
见他有些烦躁地将书卷重重扔下后，松义屏住心神，一时半会儿搞不懂主子这是为哪件事生气。
不多时，有属下来报，说是恒王来信。
松义开门取了信件呈上来。
赵怀瑾看着恒王的密报，刚看完第一页，他抬头看向松义。
“薛正有个同门在明州县？”
松义回答：“是，薛正的大姨子就是方顺鳞的另一个妹妹，嫁给明州县姜学舟，不过半年前夫妻俩外出采购桑蚕时翻了马车，双双毙命。”
他回答完，想到最近频繁遇见的那个小姑娘，又补了句。
“今日醉酒的那位姑娘，便是姜学舟的独女。?”
赵怀瑾俊眉微蹙，难怪每次见那小姑娘，都是穿着素服，原来是在守孝。
这么一来，他几乎便明了那小姑娘的底细。
年少父母双亡，远赴江州，寄人篱下……
原来是个小可怜。
“雪天山路不好走，去看看方哲瑞请的大夫到了没有，若是没有，让田竖去看看。”
这天下都是他的子民，一个失去父母的小可怜，他当是日行一善了。
……
方哲瑞这边正急得跳脚。
这天已经下了大雪，派出去请大夫的小厮迟迟未归。
那边方流莹时不时出来催促，说表妹身体越来越热，眼看着都要烧糊涂了。
心里着急，可看着廊外漫天的雪花，一时也别无他法。
这时长廊另一头一前一后走过来两人。
为首那一个方哲瑞认得，是他近日认识的那位秦公子身边的侍从。
松义上前拱手行礼后说明了来意。
看着站在松义身后一步的年轻人，方哲瑞略微思量，便叫来方流莹把姜云烟安置好。
之后再请了松义身后的这名大夫进去。
田竖是此次随驾的太医。
这倚梅园的厢房床上没有幔帐，只见床上的姑娘被子拉得高高地，只看见她精巧的鼻子和额头。
两颊上的红晕一半是酒气上头，一半是发热导致。
田竖诊了脉后，在随行的药箱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一旁的忍冬。
“一日三次，一次一颗。”
出了门，田竖本来要回去复命，看到跟他道谢的方哲瑞，还是多说了几句。
“这位姑娘心中郁结不浅，还是要劝导她看开些好。?”
送走田竖后，方哲瑞不方便进去探望，只叫方流莹照顾好姜云烟。
他则是去了秦公子休息的院子跟他道谢。
……
姜云烟被喂了药，又睡了两个时辰才将将醒来。
她头疼得眉头紧蹙，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子，脖子上出了一层汗，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她动了动，想把被子拉低，在桌前的方流莹察觉到，马上跑过来，再次把她被子拉好，
“这才出了汗，受了寒气更难好了。?”
姜云烟刚醒还有些发懵，等她看清楚屋子里的摆设，以及窗前岸上的灯烛，这才意识到，她好像闯祸了。
“表姐，我们怎么没回府？”
方流莹看她小脸迷茫的样子，觉得有些可爱，上手捏了下她脸颊。
“你忘记了？?”
姜云烟：“忘记什么？”
她就记得好像喝了酒，之后身体越来越热，热得很不舒服，后来好像是睡着了。
方流莹明白了，她表妹不仅酒量差，还是个断片儿的。
跟她爹一样，一喝酒就做出点什么，过后酒醒就什么都记不得，难怪说外甥像舅。
不过她表妹是没做什么糗事，甚至那梅林中起舞的样子，实在让人惊艳。
她给姜云烟倒了水，又扶着她起身让她喝。
这才把她喝醉了的事说了：“烟儿，你居然会跳舞，是何时学的？跳得是真好看，我就没见过……”
姜云烟握着杯子的手抖了抖，“我……跳舞了？?”
方流莹重重点头：“是呀，刚开始我还拉着你怕你摔倒呢，结果你个醉鬼，明明醉得不行，跳起来还有模有样的。”
姜云烟握着杯子的手紧了又紧，她竟然在方流莹面前跳舞了。
可这一世，她未曾学过舞的！
这样的事，如果被有心人仔细一查，就会查出端倪。
她紧张得脑门上又冒出细汗，急急忙忙拉着方流莹问：“表姐，我跳舞的时候，只有你一人看到么？?”
方流莹抿了下唇，想起兄长的交代，只好骗她：“是，当时我将奴仆都支开了，就咱俩。”
姜云烟这才安心下来，随后又让方流莹给她保密，别让其他人知道她会跳舞。
方流莹不解：“这是为何？明明烟儿你跳得很好看，我都看出来了，若是没下个几年苦功夫，是跳不了这么好的。?”
“跳舞是我……偷偷学的，表姐你就答应我吧，别让人知道。”
方流莹以为她是脸皮薄才怕被人看见，心里暗自庆幸没让她知道，其实另外有好几个人也看见了……
她重重点头：“放心，你说不让别人知道，我绝不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