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花荣便带着来福,准备乘小船朝水泊之畔的石碣村赶去。
花荣身着一袭素色长衫,头戴方巾,俨然一副书生模样。
身后,来福双手各提一个朱漆礼盒,盒内分别装着百年老山参、东阿阿胶与香软的桂花糕……
来福的背上还斜挎着三把连夜赶制的精铁鱼叉——这是花荣特意为阮氏三雄精心准备的见面礼。
临出发之前,李助又追到了码头,对即将上船的二人说道:
“哥哥此去石碣村,水路复杂,村内情况不明,还是多带些人手护卫,以便......”
“哈哈哈!先生可曾见过谁去邻居家作客还带兵马相随?”
花荣笑着扶了扶头上的儒巾,“那阮家三兄弟在这八百里梁山泊纵横半生,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汉子,我想他们断不会做出有损名声之事。”
他伸手按住船舷,沉声道:“况且我此番前往石碣村,只为诚邀阮氏三雄共上梁山聚义。
若大张旗鼓带兵马上门,反倒显得咱们梁山行事小家子气了。”
李助还要再劝,却见花荣已让撑船的士卒准备撑船。
木船开始在水面摇晃,花荣站在船尾对准备上船同去的李助小声说道:
“先生尽可安心在家等候!
我花荣若降不住这三个水中蛟龙,何谈啸聚八百里水泊,又凭何问鼎天下、做那天下共主!”
李助一时没反应过来,花荣的木船便已撑出去老远。
等他们回过神来时,花荣与来福的身影,逐渐隐没于梁山泊浩渺无垠的湖面上。
约莫一个多时辰过后,二人已踏上了石碣村的土地。
放眼望去,这村子规模虽不算大,却满溢着独特的渔村风情。
它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周边港口纵横交织,如同一幅错综复杂的水网;周围芦苇肆意丛生,似是在风中尽情舒展着身姿。
想必是众多渔民才结束今日的捕鱼劳作,打算吃些东西聊以充饥,故而村里不时有烤鱼那别具一格的焦香味飘散开来,在空气中弥漫,为这个宁静的小渔村增添了几分浓郁的烟火气息。
花荣领着来福,在村里曲折的小巷中,来来回回绕了整整两遭,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位正在船头专心整理渔网的渔民大哥。
花荣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满脸客气地说道:“这位大哥,小可打扰了。”
渔民抬起头,目光扫过花荣的一身装扮,赶忙站起身来,拱手抱拳,还以一礼,问道:“相公,有何事相求?”
花荣说道:“我乃济州的学子,此番听闻梁山泊风景秀丽,专程前来游玩。
不想在游湖时,不小心将家里祖传的玉佩遗落在了湖里。
听闻这石碣村中有三位好汉,人称‘阮氏三雄’,能够在水下待上几个时辰,故而特意前来,恳请他们帮忙找回祖传的玉佩。”
渔民一听花荣提及三阮兄弟,顿时打开话匣子,兴致勃勃地对花荣说:
“相公,若论在水里找东西的本事,您可真是找对人了!
要说咱们这方圆百十里,论水性,要是那三兄弟自称第四,可没人敢称前三!”
花荣听了,连连点头称赞:“那就好,那就好啊!
如此一来,我家祖传的玉佩总算是有希望找回来了,回去也不怕被家中长辈责骂了。”
随后,这位渔民大哥给花荣指点了三阮的住处。
花荣这才明白,原来三阮并未居住在一起。
究其缘由,乃是因为阮小二早已娶妻生子,三阮便就此分了家。
阮小二为人勤快,夫妻二人皆能吃苦耐劳,虽说每日靠打鱼挣得的钱财不算多,但日积月累之下,也有了些许积蓄。
于是,他们将家安置在了村东头的向阳坡下。
几间茅草房傍着山坡而建,屋后是一片稀稀疏疏的竹林,人只要一走到村东头,远远便能清晰瞧见。
阮小五尚未成亲,阮小二成家之后,老娘便搬来与阮小五一同居住。
阮小二夫妇多次劝说老娘,让她搬去村东头与他们一起生活,可老娘执意不肯,只叮嘱他们夫妻二人用心经营好家庭便好,自己跟着五郎生活,五郎能照料好她。
两口子无奈之下,只能隔三岔五前来探望老娘,平日里做了什么好点的吃食,也必定会给老娘送一份过去。
阮小五与老娘一同生活,平日里但凡手头有点钱财,便喜好去耍钱,因此家中状况相较之下稍显逊色。
大哥告知花荣,阮小五依旧住在村西的高埠之处,那里四面环水,有七八间草房,去到那儿便一目了然。
最后说到阮小七,他在兄弟三人中年纪最小,性格也最为随性洒脱。
若想找寻他的踪迹,在村里可是难以寻得。
原来阮小七嗜好饮酒,每日打渔换得钱财后,便拿去换了酒。
若要找他,需前往村北的芦苇深处,那儿有用芦席和树干简易搭建而成的窝棚,阮小七平时便居住于此。
倘若前去之时,大老远就闻到一股酒味,那他肯定是在窝棚里喝醉,已经躺下歇息了。
花荣听完渔民大哥对阮家三兄弟的介绍,对三阮又有了初步的了解。
谢过大哥后,带着来福转身又朝村子里走去。
花荣心中暗自思忖,三阮的老娘尚在,自己既已至此,若不先去拜会,于礼数上着实说不过去。
可他又隐隐担忧,万一阮小五不在家中,老娘误把自己当作心怀不轨的骗人贼子,到时候无端惹来麻烦,那可就不妙了。
就在这般思索间,花荣不知不觉已行至村西阮小五的住处。
抬眼望去,只见七八间茅草房被澄澈的湖水温柔环绕在中央,房檐下整齐有序地悬挂着一排排风干的鱼干,那晾晒的手法与排列的规整,一看便知是出自他老娘的手艺。
门前摆放着几张破旧且亟待修补的渔网,不难想象,阮小五的老娘在闲暇之时,定会坐在门口,一边专注地修补渔网,一边满心期待地等候儿子归来。
刚绕过竹篱,花荣便听到柴门里传来一阵老妇的数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