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回合,银辉忽然抬手扣住砂绒手腕,掌心老茧蹭过她皮肤,仅凭力量就将她手臂反剪至身后。麻绳在他指间如活物般缠绕,眨眼间已将砂绒捆成茧状。做完这些后,他朝愣住的两人颔首致歉:
“失礼了,她的战斗风格比以前更激进,不捆住她的话,可能就无法继续下去了。”
砂绒在地上剧烈挣扎,双脚拍打地面发出“砰砰”闷响,骂声却在圆形装置亮起的刹那戛然而止——透明屏障如气泡扩散,将她的叫骂声封存在光膜内。她瞪着银辉的眼神几乎能点燃空气,耳尖却因剧烈喘息而微微泛红。
圣依诺和莫寒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因为他们都没有看出来银辉是怎么做到的,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片刻后,圣依诺的指尖摩挲星核边缘,看着正在传输数据的银辉,说道:
“你说背叛是为了让她存活,甚至预知她会与我们相遇?”
她目光扫过银辉腰间的齿轮吊坠。
“你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如果我们没有和她遇上,或者她即便中毒,即便是面对那些怪物,也不会选择成为奴隶呢?”
银辉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垂眸沉默着。抬起手,缓缓将自己的面具摘下。银辉面容冷峻,一双紫金色竖瞳尤为夺目,眼白泛着银蓝光泽,眼周隐约环绕九道星芒状纹路。眼角处一道菱形疤痕穿过第七道纹路,凝视时瞳孔如凝聚星芒。
圣依诺与莫寒盯着银辉的面容露出疑惑,莫寒率先开口:
“这双眼睛……看着怪眼熟,像在图鉴上见过。”
圣依诺眉心微蹙:
“精灵图鉴?你拥有精灵血脉?”
银辉指尖不停为莫寒手环导入数据,闻言点头:
“星眸夜枭的血脉。通过观测星象,能预判几分钟后的动向——代价越大,预见越远。”
“可地下怎么看星象?”
莫寒追问。
银辉抬手指向一旁的面具:
“小时候因血脉受排挤,更是因为看不到星空就无法发挥能力,所以我几次流浪在外,险些饿死。直到遇见九漓,她给了我这个——面具连接地面摄像装置,能实时投射星图。这才让我有资格重新回到家中。”
圣依诺质疑:
“但白天看不到星星。”
银辉低笑,从怀中取出枚深蓝色水滴吊坠,光影在其中流转如浩瀚星河:
“早就不需要依赖夜空了。这是‘星涡凝晶’,是九漓根据星象轨迹研究出来的特殊晶体,可以与星辰产生微弱的联系。我能借助它,随时感受星象轨迹的变化。比如……三秒后,她会用尾骨撞击屏障左上角。”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砰”的闷响,砂绒果然在同一方位发起冲击。
莫寒与圣依诺震惊地望着银辉,尽管难以置信,但眼前的能力已证实一切。当听到“星涡凝晶”的奥秘时,莫寒眼底泛起灼热:
“所以靠这石头,你能预判所有攻击?”
银辉颔首,却随即打破他的幻想:
“仅限拥有星眸夜枭血脉者,或者是对星象有感应之人。对旁人而言,它只是块观赏石。”
莫寒颓然叹气,圣依诺却抓住关键:
“你说背叛砂绒是为救她?她遇我们时已离开绞杀场一月,你能预见这么久?”
闻言,莫寒抬头——预知一个月后的事,堪称恐怖。连挣扎的砂绒都骤然安静,琥珀色瞳孔死死锁住银辉。
他沉默片刻,喉结微动:
“决斗获胜那日,我按惯例预视三分钟后,却看见她胸口穿洞、血流不止。随后,我推演所有可能,发现她活不过十分钟。无论推她下岩浆,还是亮明身份带她逃,都躲不过追杀。”
“直到……我看见刺伤她的未来。”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那次决斗中,我的剑虽然淬毒,但赛后毒性大减,刺伤不足以致命。在她倒地时,我立刻撤离,命人以我的名义带走她,包装成被我厌弃的玩具。动用家族势力将她塑造成不要的‘玩物’后,让她成为了奴隶。
当初我甚至做好了直面幕后之人的准备,因为我担心即便她成为了奴隶,那些人依旧不会放过她。但幸运的是,似乎我的身份成为了挡箭牌,那些人并没有出现。她顺利成为了奴隶,并且在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后,被你们买了下来。
这是我耗尽代价才预见的碎片。中间的空白无法看清,但这是唯一能让她活过三十天的未来。”
他望向砂绒,目光复杂。
“我只能赌……赌你们值得信任。”
莫寒与圣依诺喉头哽塞,半句质问卡在舌尖。砂绒却在绳索中剧烈挣扎,额角青筋暴起,耳尖因充血涨成深粉色——她指甲几乎抠进掌心,却在银辉开口时骤然僵住。
“那段时间里,地下城失踪了上百个拥有纯净精灵血脉的人。”
银辉声音低沉,指腹摩挲着星涡凝晶的棱面。
“他们的共同点是健康、未被污染的精灵血脉拥有者。我让家族调查后,和九漓手下的其他人联名上报,九漓也是第一时间出面施压,却被研究院的老家伙们无视。”
他喉结滚动:
“直到九漓使用地下城顶部伸出的魔导炮轰平第三实验室,那些人才打开地下囚笼——三百人进去,出来时只剩二十九具能喘气的尸体。”
砂绒的挣扎突然停止,瞳孔剧烈收缩。她想起一个月前,角斗场医务室的刺鼻药水味,想起某个总对她露出古怪微笑的灰袍研究员。曾经她只以为那是他们瞧不起精灵血脉,可此刻那些画面突然拼接成冰冷的真相,让她后颈泛起寒意。
银辉将崭新的手环塞进莫寒掌心,在他愣神时按下屏障解除键。麻绳刚松开,砂绒的拳头已带着破风声响砸中他面门。
银辉撞在石壁上的闷响让砂绒指尖发抖,他滑落在地时咳出的血沫染红了领口,却仍抬头望着满脸愤怒的砂绒,笑中带苦:
“这是还你的。”
他用袖口擦去血迹,星芒纹路在眼周若隐若现:
“信也好,恨也罢——至少你现在还活着,在我看来,我无愧我们的友谊。”
莫寒握紧手环,看见砂绒的指尖在发抖——那只曾挥向敌人咽喉的拳头,此刻正不受控地颤抖,像片在暴雨中挣扎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