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战的日子过的很快,草原人亦是重诺,霍林亲率手中剩余所有兵马前压。
自大战开始,草原损失惨重,不断的征兵之下,如今他依旧手握十六万兵马,今日全部拿出,打算一举踏平朔云城。
牧岚边军,除去镇守云山归雁二堡的将士,此时朔云城中汇聚着约莫十万左右的兵马,具是精锐中的精锐。
虽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可边军是守城方,且大将军王离刚死,将士们情绪悲愤,属于哀兵,所以胜负还未可知。
将士们都明白,大将军本不该死的这么快才对,无非是操劳过度让旧伤没有得到修养,这一切完全可以赖在草原鞑子头上。
此刻牧岚边军一个个红着眼死死盯着草原士卒,恨不得手撕了他们。
丁山昂首立于城头之上,双目紧闭似在养神。
霍林赤足踩在马镫上,独自一人缓缓前行,直到朔云城下才让胯下战马停下。
城头上牧岚士卒持着劲弩的手轻轻用力,瞄准肚子来到城下的霍林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丁山的身形像是一个小山包,他双眼猛然睁开,对周围士卒抬手,示意他们不准放箭,这算是一份对于草原人给予他们为王离举行葬礼的回报。
“敢问如今牧岚边军大将军是何人?”霍林身形小年纪小,在声音中加入灵力,故而喊话声却是半点也不小。
丁山对城下微微欠身,回道:“大将军王离帐下校尉丁山,暂代大将军一职!”
边军虽然没了王离,气势上却是半点不弱,丁山没有灵力,这一嗓子全凭肉身,却依旧嘹亮。
霍林双手抱拳对那小山包一般的身形晃了晃微笑道:“霍林携草原二十四部十六万兵马,意要入主牧岚,不知丁将军能否行个方便?不如朔云城不出一兵一卒,就让我们过去吧!我承诺,等我打下了牧岚国,到时朔云城还是朔云城,边军也还是边军,绝不秋后算账!”
闻言丁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起头颅开始大笑,都有些喘不上气了,等他小声停止,抹去眼角笑出来的泪,回道:“小公子,那怕是不太行,大将军和你们打了一辈子,若是今日我让你们从朔云城过去,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将军?多说无益,要打便打!”
本就知道这是行不通的,霍林来此也不过是为了找点乐子,根本就没抱有丝毫希望,调转马头转身走了。
等他回了本阵,直面草原士卒高高举起一条手臂,手掌猛然紧握,催动魔种一声令下:“杀,踏平朔云城入主牧岚!”
那些草原士卒全部红着眼向那座巨城杀去。
于千军万马霍林就这么反向站着,任由士卒从自己身旁掠过。
朔云城中,一道身影化作黑色流光往城外而去,来到霍林所处位置天幕之中,一道嗓音响起:“霍林,可敢与我一战?”
不等白裙侍女动作,霍林周身气息蓦然攀升至极致,猩红气息将他笼罩,背后皮肉破开连同那件新制的兽皮短衫都被撑破,六条手臂各持法器于风中挥舞。
他仰头瞧着天幕中的那一粒黑点,笑道:“墨大人相邀不敢不从!”
说罢,整个人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往天幕撞去,要与墨义畅快厮杀一场。
二人都是元婴境修士,此境为炼气第十境,御风而行不过是小手段。
一黑一红两道流光在空中纠缠,向远方而去。
瞧着城下密密麻麻数不过来的黑点,丁山嗤笑一声,朗声道:“真以为没了大将军就挡不住你们这些鞑子了?身后是家国,只要我们边军将士一口气在,想要踏过朔云城就是妄想!”
腰间的制式长刀已换成了剑,这剑便是当初江左送来的那一把,他持剑对着城下遥遥一指,冷声道:“宰了他们!”
一时间,朔云城下像是下起了一场箭雨,那些试图冲杀至城下的草原士卒,则像极了在瓢泼大雨中飘零前行的蝗虫。
各种攻城器械徐徐推进,与人同高的巨石被投石车砸向城头,虽然普通士卒的生生死死是战争的主旋律,修士之间的厮杀更是惨烈。
军中司马管昭离开了朔云城,终于再一次踏上了沙场,他执掌军中律法多年,将士们都已然忘了他曾经在战场上是如何的耀眼。
手持一根铁鞭直奔那些潜藏在普通草原士卒中的随军修士,但凡被他察觉的丝毫灵气波动,就是一鞭砸下,金丹之下受此一鞭,哪怕不死也是重伤。
那扇厚重城门打开,丁山行了一步险棋,要教草原人看看,牧岚人不知守城厉害,与人厮杀也是半点不弱。
黑骑自城门前涌出杀向城下战场。
并非是纯粹的重骑,而是介于轻骑与重骑之间,机动性与杀伤力皆是不弱,于战场上厮杀,便是最好的利器。
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不留下一个活口。
黑骑之后,一副副武装到牙齿的真正重甲,他们是步卒,个个都是军中体魄健硕之人,所披重甲更是重达百余斤,寻常兵刃想要透过甲胄宰了披甲之人,无非痴心妄想。
人数不多,只有三四百人,堵在城门口却不亚于一支三四千人的精锐士卒,想要踏过城门,难如登天。
数骑骑卒侥幸从漫天箭雨中活了下来,绕过那支不可敌的黑骑,从斜刺中而来,目标直指城门。
惜哉!
刚至城门口便被重甲步卒劈下马,相互配合默契,人马皆被剁成肉泥,连城门都未能跨过一步!
边军最年轻的斥候校尉,陈檀,一人纵马跃入乱军之中,黝黑如碳的青年无惧四面八方劈来的乱刀,胸口坠着的一枚古色玉佩绿光流转,身后繁奥符文涌现。
光芒大盛之下,他的体型不断变大,肌肉也在诡异隆起,面庞敷上一层银粉,依旧是那手请神降真的手段,两条银色四方锏在他手中不断挥舞,不消片刻,以他为中心的数步之内,尸横遍野。
江左骑着夜燎随时准备杀出去,瞧着战场之中他心绪跌宕,缠绕在心脏位置的浅淡红色变得躁动起来。
战场之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皮画匠放出各种奇异画卷气势汹汹而来,二十几岁的年纪却白发苍苍皮肤褶皱,如一位垂暮老人,他在战场上扫视,试图找出江左的身影。
二人都不是普通人,视力极好,遥遥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下一刻,黑衣白马的少年向着皮画匠极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