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没有上心，只是将那烦人的小虫赶开。
没一会儿，那恼人的声音便消失不见。
应该是它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算算时辰，宫门外的尸体应该已经有好几具。
【也不知道这宫里头剩下的人头还够杀几次。】
皇帝在心中算起了账。
天色渐晚，他已有些饿了。
今日是正旦大宴，可他根本就没有吃东西，到现在只有早膳垫了些肚子。
也不知道李景珩会用什么方式给自己和太后送饭。
果然，没过多久，封闭的宫外外传来叩叩两声。
“陛下，请用膳。”
接着便没了声响。
侍卫跳上墙头，只见门口离血色不远处放着几个巨大的食盒。
他小心翼翼的开门，将食盒取回后便迅速的缩了回来。
像是担心李景珩借机攻入。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有太后在手，皇帝根本不担心李景珩会选择强攻。
至于在这吃食里下毒什么的，他也不担心。
李景珩不会将太后的性命置于有分毫风险的位置上。
但皇帝也清楚，自己确实也不能与李景珩对峙太久。
如今是因为李景珩还在意太后的安危，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但自己自己主动来了太后宫中，也相当于自闭耳目，十分被动。
算了，还是安心吃完这顿饭吧。
皇帝暂时不愿想太多，他在心中苦笑，如今这个样子，他的帝王威严能剩多少呢。
无非就是一口不服气在强撑罢了。
他不愿意去想后续的局面。
今天的吃食都是他与太后喜欢的，看来李景珩也是做了些功课，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但是攻心计对我来说没有用。】
皇帝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心想。
太后正在自己的寝宫内用膳，二人并不一起。
皇帝知道现在二人只会相看两生厌，也就不强求。
这时，太后却主动带人拎着食盒上门。
“陛下，一起用个膳吧。”
太后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
皇帝却有些受宠若惊，难道这代表着他母后愿意原谅他了？
他赶紧站起身来，等太后入座他才坐下。
“陛下，你我母子二人相伴多年，许久没有就这么两个人在一起安安静静吃个饭了。”
皇帝还年幼时，与太后相依为命。
那会儿父亲已经跟随太祖皇帝起兵，常年不在家。
而父亲虽然占了个小将军的名头，实际上家里并不富裕。
虽然有些钱财，也有府兵和下人，但他到处征战，并不能及时将家用送回。
所以家里过得十分拮据，若不是嫡母用心操持，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而自己的亲生母亲早就在担惊受怕中早亡，皇帝已经连她的长相都快记不清了。
而这个嫡母，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亲生孩儿被太祖皇帝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缘故，将无处安放的母爱都给了他。
皇帝心中不是不感激的。
毕竟，在那个乱世，夭折个不受看重不被喜欢的庶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母子二人就这么沉默着吃饭，谁也不曾主动开口，像是怕打破现在和谐的气氛。
自从自己的兄长，太宗皇帝死去后，二人就再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一顿饭结束，皇帝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母后，大哥的儿子并不是我下令去追杀的。”
“我知道，是皇后，是张家人所为。”太后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淡定开口。
“他们为了让你继位，做出这种事也正常。”
皇帝有些羞愧，“儿子知道，自己难辞其咎。”
“可确实不是我亲自动手。”但他还是试图修复与太后的关系。
“我得知此事后有特意派人去解救那孩子，却还是晚了一步，我的人只见到那孩子跌落悬崖。”
皇帝这会儿内心终于再次升起了一丝难得的愧疚，作为兄弟，他没能保下自己兄长唯一的儿子，让他绝了嗣。
不过太后并没有搭理这个话题，只是沉默。
“但李远楼确实是你保下的灵佑道人所杀。”太后思考片刻后，决定问出她深藏多年的疑问。
“这人到底图谋些什么？”
“这个我知道，他是前朝末帝的兄弟，也是他们先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子。”
皇帝李远阁也不隐瞒，这个是他与灵佑道人的多年接触中得知的背景。
太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来，这灵佑道人定然是幼年不幸，成年后得知自己其实是皇室出身，与他兄弟对比显得落魄不堪，因而心态失衡。
一边要将前朝搅得天翻地覆，一边又看不得新朝风调雨顺，因此才显得他一直在漫无目的的玩弄时局。
“那他现在还活着吗？”太后又接着开口询问。
这也是她关心的内容，若是李景珩和陈自明还要应对来自前朝的威胁，那可就太费力了。
幸好，皇帝忙不迭的回复，那灵佑道人作茧自缚，被他亲手培养的辛子谦了解了性命。
“辛子谦？”太后有些疑惑，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曾经为自己诊治过的太医。
【年纪大了，真是记性不太好。】
太后这才将人对上号，原来这也是后来给李景珩和祝知薇带来许多麻烦的雍王叛党，或者说拜月教教主。
既然这搅弄风云的师徒二人都已经不会再给李景珩和陈自明造成威胁，太后也就将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
她问出了第三个问题：“太祖血脉当年的突然消失，是你动的手脚吗？”
那个时候，连太宗皇帝都还未登基，权利尽在太祖皇帝之手。
太后有些不敢想象，当时只是个小王爷的边缘人物，竟敢对一生戎马心思深沉的太祖皇帝下手。
“母后，这个问题您问我就有些好笑了。”
“那不是您自己的手笔吗？”
皇帝咧嘴一笑：“我以为那是属于我们母子二人的默契。”
“谁和你默契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太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一下子没憋住，将内心的真实想法暴露了出来。
皇帝登时就生气了：“母亲，原来你并不是心甘情愿想与我吃这顿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