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州叛军中计,有近五千人,被张春率领的一千多名重甲兵诱入峡谷深处,
谷外的叛军将领情知前军中了埋伏,形势危机,但谷口有滔天大火阻挡,
于是,强令谷外众军,去河边抬起木筏强攻台塬,以便翻越台塬进入峡谷,解救中伏之军。
李晓明急令台塬上的匈奴军兵,做好激战准备。
呼延寔立刻指挥所率领的后军三千多人,沿着台源铺展开来,
叛军顶着木筏,虽能遮挡弓箭,但冲到台塬之下时,匈奴人将大木巨石砸下,仍然抵挡不住,
但仗已打到这个份上,皆已红了眼,虽是死伤惨重,却仍是无人退却,
叛军将木筏斜靠在土壁上,当做梯子向上攀爬,
而台塬之上的匈奴人,则将石块劈头盖脸地打下,用弓箭狂射叛军,
又厮杀了个把时辰,台塬之上的檑木巨石逐渐用尽,
不少叛军已攀爬到半坡之上,眼看有了突破的希望,
一众叛军将领见此情形,也顾不得惜命了,纷纷上前,带头向上攀登。
台塬上的匈奴人,则用长枪向下乱捅乱刺,
只是叛军人数,比台塬上的匈奴人多出一倍有余,
眼看有叛军士兵已登上台塬,就连孙文宇众人,也不得不手持长枪加入了战斗。
李晓明心中叹气,兵力处于劣势,能弄到这一步,已是实属不易了,
若是守不住时,也只好向后撤到雍县了,心想刘胤在赵国势单力孤,保存实力才是重中之重。
若是把他的兵都拼尽了,即便是击退来敌,那也是败了。
心中计议已定,便想带着汉复县众人,先一步撤离险境。
正要召集众人之时,只见北面虚连提和贺赖欢,都领着大批的弓箭手小跑着回来了,
贺赖欢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面带喜色地向李晓明拱手道:“禀报将军,
峡谷之中的数千敌军,已尽被歼灭。”
李晓明闻言大喜,松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军胜利在望了,
贺赖欢将军,你率所部军兵,就留在西侧台塬拒敌,
虚连提将军,你带着你的人,从峡谷中登上东面台塬拒敌,
你二人协助呼延寔校尉,守住台塬,万不能让叛军攻上来。”
“末将遵命。”
“末将遵命。”
随着二将带领的五千人加入守塬之战,形势立刻逆转,
部分攻上来的秦州叛军,俱被斩杀,尸体也都被匈奴人掼到台塬之下,
又厮杀了个把时辰,塔顿和杨初也率领峡谷中的四千人登上台源,
此时,峡谷两侧台塬上的匈奴兵力已近万人,实力大盛。
秦州叛军却是士气低落,攻势越来越弱,喊杀之声也越来越小,
下面叛军的尸体一层压着一层,流出的鲜血在台源下汇成了小溪。
直至后来,有不少叛军士兵筋疲力尽不愿再战,伏在台塬之下的血泊中大哭,
任督战的将官如何鞭打、催促,甚至于刀刃加身,士兵只是哭泣不起,
叛军的一众将官,眼见伤亡已不可承受,这台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攻上去,
于是数声令下,一众叛军开始缓缓后退,一直至退到二三里外的河边。
喊杀之声终于平息,李晓明和一众匈奴人,望着一地的尸体狼藉和后退的敌兵,
也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孙文宇语气兴奋地道:“大人,敌军败退了,此时正好趁胜全伙反击,一举将叛军赶下渭水。”
李晓明目光炯炯地道:“不可,此战尽管歼敌无数,但叛军似乎仍有将近两万人,人数仍在我军之上,
咱们在台塬之上,他们拿我们没办法,若是冲下去与他们硬拼,等于自废优势,正合敌军之意。”
贺赖欢也苦笑着对老孙道:“督战官,陈将军所言极是,
敌军虽退,但咱们的人也都筋疲力尽,实不宜再战,
况且,箭支也所剩不多了......”
“我们竟然用了四十万支箭?”
李晓明回头看了一眼贺赖欢,吃惊地问道。
只见他脸色苍白,右手虎口溃烂,被弓弦磨的鲜血淋淋,
贺赖欢笑道:“虽是用的箭多了些,却也值得,这一仗敌军至少伤亡了一万多人,
咱们只伤亡了两三千人,正是场大胜仗呀!
将军,您要名扬天下了。”
李晓明闻言,却皱紧了眉头,
心想,我用兵已经如此谨慎了,没想到还是伤亡减员了这么多人,
若是再来几场这样的恶仗,刘胤的家底岂不是要赔光?
又看了看正在河边集结的,仍是密密麻麻的叛军。
对众人说道:“现在言胜,还为时尚早,
咱们虽击退了叛军,可是以现有的兵力,却无法将他们歼灭,
而且你看看他们,像是要走的样子么?”
众人闻言举目望去,只见叛军俱在河边坐着休息,无一人登筏渡河。
虽是坐着休息,但仍然保持阵型,刀枪俱在手边,十分警惕。
塔顿上前道:“将军,我猜他们是不会轻易走的。”
贺赖欢奇道:“这仗他们死伤近半,却打不赢我们,为何还要在此死磕呢?”
塔顿捅了贺赖欢一拳,笑道:“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既不能退走,又不敢退走。
我问你小子,若是早上你和虚连提带兵去南岸时,
被敌军杀的大败而归,六千弓箭手只剩下三千,
回来是个什么后果?”
贺赖欢脸红道:“若是那样,回来只怕也会被督战队的这位孙老哥砍了。”
“哈哈哈,”
塔顿大笑道:“秦州这些带兵的将校们,如今就是这样的情景,素闻那陈安治军甚严,
他们先前被咱们陈将军用计烧了连营,就已经吃了一次大亏了,
这次带了三万多人,若是打了个败仗,只领着一万多人回去,只怕是死路一条。
若是驻扎在北岸不回去,却可以讳败为胜、谎报军情,
他们只报与陈安说,此战是打了个胜仗,大军已攻过渭河,
那陈安远在秦州,如何得知真情,说不定还要送些酒肉过来,犒赏他们呢!”
贺赖欢听了他老领导的言论,忍不住露出钦佩的目光,心想,果然是个老狐狸呢!
见塔顿分析的头头是道,李晓明听了,也心中惊奇,
忍不住笑道:“呵呵,塔顿将军分析入理,看来颇精通此道呀!
平时议论军机大事之时,怎又不见将军多言?”
塔顿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地笑道:“嘿嘿,卑职也只是据常情推测,做不得准的。”
又面色严肃地说道:“卑职可从来不做讳败为胜的事,
至于军机大事,自有陈将军神机妙算,哪轮得到在下献丑。”
“唉......”
李晓明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很对,只怕他们要在咱们眼皮下面,与我们长期对峙了。
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