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小时的绝望航程,在穿梭机内维生系统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般的警报后,终于抵达了终点。
“头儿……我们……到了……”巴克那连接在辅助控制系统上的核心处理器,发出断断续续的电子音,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不安。
舷窗外,并非他们祈祷中可能出现的任何一颗拥有生命气息的星球,也不是任何已知的人类空间站或殖民地。
那是一片……广阔无垠的、令人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的……虚空。
巨大的、如同远古巨兽骸骨般的古老战舰残骸,静静地漂浮在这片死寂的宇宙中,它们的舰体上布满了狰狞的创口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场早已被遗忘的、惨烈无比的星际战争。破碎的空间站碎片,如同被巨人撕裂的玩具,与无数细小的金属尘埃一起,形成了一条条横亘在虚空中的死亡星河。
更远处,是不稳定的能量乱流和时隐时现的空间裂隙,它们如同宇宙的伤疤,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仿佛随时都可能吞噬一切靠近的物体。
这里,不像是一个坐标点,更像是一座被遗弃了亿万年的……古老文明的战场遗迹,或者……某个巨大宇宙灾难的中心。
“虚空坟场……”林战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吐出了这四个字。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死寂、充满了绝望和怨念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向他们这艘小小的穿梭机涌来。
穿梭机,如同被无形的引力牵引着,缓缓驶入了这片“虚空坟场”的深处。
就在它越过一艘断裂成两截的巨型古老巡洋舰残骸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突兀地攫住了每一个清醒者的心灵。
“呃……”林战的太阳穴猛地一跳,一阵尖锐的刺痛如同钢针般扎入他的脑海。紧接着,无数意义不明的、充满了诱惑和恶意念头的低语声,仿佛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
那些低语,时而像情人的呢喃,引诱他放弃抵抗,沉入永恒的安眠;时而又像恶魔的咆哮,试图勾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啊——!!!”医疗舱内,原本就意识混乱的雷枭,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无边的恐惧。
“林战!雷枭!你们怎么了?!”苏离惊恐地看着两人,她虽然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烦躁,但显然没有像林战和雷枭那样,受到如此直接和强烈的精神冲击。
“是……是某种……精神攻击!”林战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侵蚀!
“巴克!扫描周围!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头儿……周围空间……存在……极其……奇特的……高频……能量波动……”巴克的核心处理器也在高负荷运转,临时义体的外壳上甚至冒起了几缕青烟,“它……它们……没有……物理……实体!”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恶毒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地轰向了林战的意识海!
“噗——!”林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差点就此昏厥过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被某种东西疯狂地吞噬!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模糊的瞬间,他体内那颗早已沉寂的“知识核心”残响,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本能地爆发出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却异常纯粹的抵抗意志!那股意志如同寒夜中的一点星火,虽然微弱,却顽强地守护着他最后的意识清明。
苏离见状,也顾不上自身的安危,立刻从医疗包中取出一支特制的精神稳定剂(她在绿洲时研究的、针对辐射和精神污染的药物),狠狠地扎进了林战的脖颈!
冰凉的药液注入,如同久旱的甘霖,暂时缓解了林战那几乎要炸裂的头痛。他猛地清醒过来,眼神中充满了后怕。
“这些……这些鬼东西……它们在吸食我们的精神力!或者……生命能量!”林战嘶声说道,声音因为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沙哑不堪。
他们终于意识到,这片“虚空坟场”中潜伏着的,是一种以精神和生命能量为食的、无形的、甚至可能没有固定形态的……“虚空魅影”!
“头儿!快看这个!”巴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将一段刚刚从穿梭机外部传感器(在进入坟场后,他冒险重启了部分近距离扫描功能)捕捉到的、极其模糊但可以辨认的影像,投射到主屏幕上。
那是一块漂浮在不远处的、相对完整的战舰装甲碎片。而在那块装甲碎片的边缘,赫然印着一个……近期才被激光蚀刻上去的、小小的……黑塔议会的徽记!
紧接着,巴克又从周围那些混乱的能量乱流中,分析出了一些极其微弱的、但可以确认是属于黑塔议会特有的加密通讯信号的残留痕迹!甚至,他还扫描到了几个早已停止运作的、伪装成宇宙尘埃的微型信号中继器!
“白影”的警告……是真的!
这里,的的确确是黑塔议会(或者Serene那个疯女人)精心布置下的一个陷阱!一个专门用来捕获或消灭像他这样、与“知识核心”或“零”有关联的目标的……死亡陷阱!
他们,一头扎进了敌人为他们量身打造的屠宰场!
穿梭机的能源,在穿越这片充满了能量乱流和空间碎片的“虚空坟场”时,本就已经所剩无几。而在刚才抵御那些“虚空魅影”无形攻击的过程中,为了维持驾驶舱内最基本的精神屏障(古老穿梭机自带的微弱功能),能源更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飞速消耗!
控制面板上,代表能源储备的指示条,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刺眼的红色,并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格一格地……逼近零点!
维生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舱室内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而就在这时,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仿佛是嗅到了穿梭机内生命能量因为能源耗尽而变得“美味可口”,又像是被他们这群“闯入者”彻底激怒,四面八方那些死寂的古老战舰残骸和空间碎片后面,一个个模糊的、扭曲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负面能量的……“虚空魅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深海巨鲨般,缓缓浮现!
它们的数量,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多!成百……上千……甚至更多!它们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将这艘小小的、能源即将耗尽的逃生穿梭机,彻底包围!
林战等人,再次陷入了绝境!而这一次的敌人,更加诡异,更加难以防御,它们……无形无影,直指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