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林战最后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砸在据点冰冷的地板上。
他……太虚弱了。
那支军用强效神经刺激剂带来的短暂清醒和亢奋，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更彻底的疲惫和……无法忍受的剧痛。
左肩的伤口，像是有无数只恶鬼在啃噬。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
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昏过去。
“林战！” 苏离一个箭步冲上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手指冰冷，却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坚定。
“……别……管我……”林战试图推开她，但那点力气，连个孩子都推不动，“……计划……必须……”
“闭嘴！” 苏离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严厉，“你现在……就是个废人！想死……也得等把雷枭救出来再说！”
她不由分说，将一支镇静剂和强效止痛剂，狠狠扎进了林战的右臂。
林战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软了下去。
再次……陷入……黑暗……
但这一次……
似乎……没有那么……冰冷了……
再次苏醒。
不知过了多久。
一天？两天？
据点里，那盏用废弃电池供能的应急灯，依旧摇摇晃晃，散发着昏黄的光。
林战感觉……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
至少……不像之前那样，连呼吸都痛得钻心。
左肩的伤口，被处理过了。缝合得很粗糙，但……至少不再流血。上面覆盖着某种……散发着草药和机油混合味道的……黑色药膏。
他尝试着……动了动右手。
能动。
虽然……依旧无力。
“醒了？”
苏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看起来……更憔悴了，眼窝深陷，但眼神却依旧清亮。
她递过来一个金属水杯，里面是温热的……浑浊液体。
“……这是……什么？”林战声音沙哑。
“浓缩营养液。还有……一点点……止痛草药。”苏离扶着他，让他小口小口地喝下。
味道……很怪。但……能感觉到一丝热量，流进空荡荡的胃里。
“……绿洲……现在怎么样？”林战问。这是他最关心的。
苏离沉默了一下。
“……更糟了。”她低声道，“黑塔的巡逻……几乎覆盖了所有主干道。Serene……那个女人……她好像……在准备……某种……‘仪式’？到处都在征集……‘志愿者’……”
她没说“志愿者”的下场，但那眼神中的恐惧，已经说明了一切。
“……伊娃队长……她和幸存的两个兄弟……出去侦察了。尝试……联系……我们之前……在绿洲……埋下的几个……‘钉子’……”
林战点点头。伊娃是专业的军人，这种时候，她知道该做什么。
“……巴克呢？”他问。
苏离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她指了指据点的另一个角落。
林战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那里……
堆满了……
各种各样的……
金属垃圾。
生锈的管道、烧焦的线路板、断裂的机械臂、破损的传感器……甚至还有……几个农用机器人的履带和外壳……
而那台……之前巴克意识寄宿的……破烂不堪的Ancient维护机器人……此刻正……“躺”在一块相对平整的金属板上，像是……被大卸八块了。
它的核心处理器……那颗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大脑”……被巴克用几根临时连接的导线，连接到了旁边一个……由各种废弃零件……七拼八凑……勉强搭建起来的……简陋工作台上。
工作台上，火花四溅。
巴克（的意识）……正通过连接线，控制着几根同样是临时加装的、带着简陋焊接工具的微型机械臂，对着一堆……林战也认不出来的……破铜烂铁……进行着……某种……匪夷所夷的……操作。
“……他在干什么？”林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他说……”苏离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在……‘升级’……”
升级？
就凭这堆垃圾？
林战有些怀疑。
但……
那是巴克。
钢铁堡垒最顶尖的……机械狂人。
或许……
他真的能……化腐朽为神奇？
时间……在压抑和焦虑中……缓慢流逝。
伊娃队长……带回了更坏的消息。
黑塔议会……似乎察觉到了抵抗组织的存在……开始……在地下管网……进行……大规模清剿。他们之前藏身的几个备用据点……都失去了联系。
这个真菌培养实验室……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必须……尽快行动。
但……
林战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肩，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核心残响”……
拿什么去行动？
就在这时……
“……好了！”
角落里，传来巴克那带着强烈电流杂音，却又……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和……骄傲的……声音！
林战、苏离、伊娃……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只见……
那堆……原本被视为“垃圾”的……废铜烂铁……
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
是一个……
勉强……
能看出……
人形轮廓的……
东西。
它……很粗糙。
左臂，是一根明显过长的、带着巨大液压剪的农用机械臂，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黄色油漆。
右臂，则是一根相对短小、但前端加装了高频切割锯的工业打磨臂。
它的腿……一条是黑塔侦察机器人那灵活的金属骨骼结构，另一条……则干脆就是一根粗大的、用合金板加固过的……履带！
它的“脑袋”，是那个Ancient维护机器人原本的圆滚滚的脑袋，但上面……额外焊接了好几个大小不一、型号各异的传感器和……一个……看起来像是……探照灯的玩意儿。
胸口……则镶嵌着一块厚重的、明显是从某种重型机械上拆下来的……合金护甲板。
这……
简直就是个……
用垃圾……
拼凑出来的……
缝合……
怪物！
但……
当巴克的核心意识……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处理器……被他用临时制作的接口，“咔哒”一声，接入这个“缝合怪”胸口的预留插槽时……
当这个“缝合怪”……摇摇晃晃地……但最终……稳稳地……站起来时……
当它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上，所有的传感器……包括那个探照灯……都……“唰”的一下……亮起来时……
林战……
伊娃……
苏离……
所有人的眼睛里……
都……
控制不住地……
闪过了一丝……
名为“希望”的……
光芒！
它……或许丑陋。
它……或许简陋。
但……
它能动！
它……看起来……很有力！
而且……
它……是巴克！！！
“……感觉……怎么样？”林战声音沙哑地问。
“……还行……”机器人巴克活动了一下那根带着液压剪的左臂，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至少……比之前那堆……只能扫地的……破烂……强多了……”
它的电子眼，红光闪烁，扫过林战。“头儿……你之前说的……那些……关于Ancient遗迹……关于‘知识核心’……关于……‘零’……”
“……我想……我需要……一些……更详细的……数据……”
“……特别是……”它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古怪，“……关于……那个……能连接……地下网络的……古老……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