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人对小的不仅有救命之恩,”童大想起了当日将军墓中,夜诏南护下他的一幕,眼中带着急切和恳求,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而且,小范道长,您可能还不知道,就在前不久,夜大人在衮州可是立下了惊天动地的大功!
他亲手斩杀了东海龙宫的大妖,龙太子敖烈,阻止了海妖入侵!
夜大人此举,可是救了天下苍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百姓们无不感念他的恩德,称颂他是守护人族的英雄!”
旁听的敖晴忽然上前一步,猛地抓住童大的手臂,她满眼的慌乱和难以置信,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你说夜诏南斩了谁?”
童大被她抓得有些发懵,定睛一看,这才看清这少女虽然被长袍裹得严实,但露出的半张脸精致得如同上好的白玉,眉宇间此刻却充满了焦灼。
他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重复解释起来:“夜大人斩杀的是东海龙宫的龙太子敖烈啊!”
“就是那个在衮州作乱,差点让海妖大举入侵的敖烈!”
“夜大人可是立了大功,救了无数百姓性命!”
“那一日...” “
敖烈...”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瞬间攫取了敖晴的全部心神。
童大后面还想说什么,提到夜诏南如何联合灵霄子等四大天骄在东临关如何如何,但这些话都如同穿石雨水,落进了一个早已凝固的世界,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那精致的小脸上血色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惨白,松开了童大的手臂,缓缓转过身去。
进入冲虚观时,她便褪去“敖”姓,取单名为“晴”,为的就是斩断与龙族的关系,不再受过往牵绊。
她曾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做到了这一点,将那段身份深埋心底。
此刻,当“敖烈”这个名字如同重锤般砸入耳中,那份她以为自己早已遗忘或彻底斩断的联系,竟瞬间破土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席卷了她。
转身间,敖晴只觉得心脏骤然收缩,一股尖锐而熟悉的剧痛猛地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这种感觉,就与她多年前失去母亲时的感受相差无几,那种仿佛整个世界都倾塌,灵魂被瞬间抽空的巨大空洞和冰冷绝望。
在场的其他人或许只看到她因听到“龙太子敖烈”这个名字而情绪激动,不明所以。
唯有一旁的范平却从望月那里得知了敖晴的真实身份,她是东海龙宫的公主,与龙太子敖烈血脉相连。
因此,他能瞬间理解此刻敖晴心中翻涌的,是何等复杂的情感。
范平见状,心中微动,温和地开口道:“小晴,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他随即转向一旁飘浮着的阿魂,投去一个极淡却清晰的眼神。
阿魂立刻会意,正要上前,敖晴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虽然身心俱疲,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但她想起了早上的那个梦。
她不再停留,迈开脚步,独自一人,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在众人或担忧、或好奇、或同情的眼神注视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异常坚强。
没有依赖,也没有崩溃,只有一种无声的承担。
阿魂看着她略显蹒跚却始终挺直的背影,心中那份担忧并未散去,他犹豫了片刻,随即偷偷跟上。
敖晴离开后,童大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范平,语气更加急切:“所以,小范道长,您看,夜大人不仅有大功于国,更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他这次遭遇如此不公,在下实在不忍心见他含冤受屈!”
“怎么救?”范平开口道,毕竟相识一场,他确实对夜诏南有些好感,或许是因为欣赏夜诏南的行事风格。
如今夜诏南身陷囹圄,范平自然不忍见死不救。
因此,在商议具体的营救方案时,让与敖烈有着血缘之亲的敖晴回避,是理智且必要的。
童大闻言一喜,随即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谋划和期盼:“小范道长,冲虚观地位尊崇,声名远播,何不以冲虚观的名义,联合那些德高望重的大势力,或是朝中与夜大人交好的官员,一起上书朝廷,为夜大人求情?
恳请燕帝明察秋毫,念及夜大人的赫赫功绩,从轻发落,甚至将其释放!
只要您肯出面,联合那些大人物一起说话,燕帝多少会顾忌几分,或许就能救夜大人于水火之中啊!”
范平听童大说完计划,顿时眉头一挑。
这不巧了嘛!
刚因豹妖一事,引得一众大势力猜忌,如今又要联合他们上书朝廷?
所以说,第一步,就是要先澄清豹妖的误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太麻烦了。
而且,这些人也不一定会听他的。
这些大势力,哪个背后没有自己的盘算?
让他们出头,风险极大,收益却未必能保证,为了救夜诏南,去触怒整个朝廷体系,弊大于利,实在不值得为此冒险。
再说了,就算冲虚观费尽口舌,九牛二虎之力联合起他们,朝廷就一定会听他们的吗?
就算迫于压力,暂时放过夜诏南,但朝廷的威严何在?
事后,他们大概率会拿冲虚观“出头鸟”开刀,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反正都是要当出头鸟,得罪朝廷,倒不如直接点。
所以范平选择了个更直接、更彻底,也更能掌握主动权的方式——劫狱!
童大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震撼。
劫狱?这想法大胆得近乎疯狂!
童大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脑中飞速闪过各种念头,最终咬牙道:“那在下就舍命陪君子了!”
劫狱的风险极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他自知修为低微,面对朝廷这种体量的存在,恐怕连炮灰都不够格。
但毕竟是他求范平救夜诏南在先,童大自然不会在此时置身事外。
范平却微微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看着童大,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不能去,与上次救海丰玉不同,这次你所代表的,是童家。
童家的根基就在常宁府,一旦童大参与其中,无论成败,童家都将成为朝廷的明确目标。
这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可能牵连整个家族的生死存亡。
范平的话语像一盆冷水,浇熄了童大刚刚燃起的决绝。
他脸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带着一丝无奈和泄气,问道:“那...那在下能帮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