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夜诏南身上所有积蓄的气势,全部毫无保留地内敛、压缩,如同潮水般退去,再反冲,最终凝聚于他紧握刀柄的手上,融入了他即将斩出的这一刀之中!
他手中的刀在剧烈地震荡,仿佛承载了万钧之力,又像是引动了某种禁忌的存在,这方天地,仿佛都随之共鸣,空间扭曲,气流奔涌,好似这世间的万物都在一刀之下颤抖着一般。
此时在被毁去半截的城墙上躺尸的陈飞云等人感觉到半空当中那凝聚的冷冽刀意,他们的面色顿时一变。
随着夜诏南手臂猛然下挥,一道贯穿天地的幽暗刀芒,撕裂了空气,落下!
陈飞云等人猛然间瞪大了眼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根本就不是人所能使出来的刀意,而是来自九泉之下的地狱之刀!
那地狱之刀撕裂了空间,也撕裂的时间,任何力量在一刀面前都被斩成两截,好似这一刀便是世间最锋锐的一刀一般。
那道来自地狱的幽暗刀芒,直接穿透了敖烈身上那层幽蓝龙鳞。
坚硬的龙鳞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化作点点幽光消散。
紧接着,那凝聚了夜诏南全部力量的一刀,如同开天辟地般,狠狠斩在了敖烈的龙躯之上!
“噗嗤!”
一声闷响,并非金属碰撞,而是血肉被硬生生撕裂的声音。
庞大的龙躯,竟然真的被从中斩断,一分为二,天空瞬间被浓郁的血雾所弥漫!
敖烈那双燃烧着怒焰的眼睛望在幽蓝龙鳞消散的地方,竟在瞬间熄灭了所有的火焰。
其中没有半分不甘,也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剩下深深的、沉重的自责,以及一丝对过往岁月的追忆。
敖烈的尸体轰然到底,一位令无数生灵闻风丧胆的大妖彻底陨落,这让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夜诏南浑身鲜血,肉体经脉已经因为承受不住方才那股强大的力量而被撕裂,最终只好在陈飞云的搀扶之下离去。
以融神逆斩大妖,夜诏南与灵霄子不久后便会名扬天下,成为一段惊世骇俗的传说。
然而,此刻的灵霄子,望着夜诏南离去的背影,脸上却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相反,一种沉重的失落感和苦涩涌上心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错了,那幽蓝鳞片并不是敖烈最为薄弱的地方,夜诏南能够成功斩杀敖烈,凭借的并非他之前的判断,而是那足以撼动天地、甚至可以说是同归于尽般的恐怖力量。
对方竟然拥有着斩杀大妖的实力!
灵霄子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压下,转过头,最后看了一眼地面上那两截庞大的龙尸,自嘲一笑后也随之转身,悄然而去。
敖烈的尸身静静地躺在那里,龙族浑身是宝,尤其是达到大妖境界的龙族,其龙筋、龙骨、龙血、龙丹等等,无一不是修炼界的至宝,价值连城。
然而,对方毕竟是龙族太子,纵然已死,其残留的威压依旧让在场所有人感到心悸。
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前染指,也无人为其收尸...
就在战场的不远处,一处被毁坏的屋宇废墟阴影里,三道身影静静地隐藏着,将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尽收眼底。
为首的是戴着面具,全身笼罩在紫黑袍之下的男子,正是奉天教主。
另外一人,则是身穿橘黄色锦袍,眼神狡黠老辣的菊师爷。
而在他们身后,则盘踞着一条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阴影,那正是失去了妖身,完全化为妖灵形态的紫鳗!
紫鳗看着地上那两截冰冷的龙尸,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又转向奉天教主,声音沙哑而急切地提出了要求:“教主,我们说好的!敖烈已除,现在,请履行诺言,为我重铸妖身!”
“按照约定,事成之后,你将成为本教的护法。”奉天教主缓缓道。
紫鳗闻言,巨大的妖瞳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先前因为背叛敖烈而感到的一丝愧疚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为奉天教护法,这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潜力!
它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畅饮无尽资源,在奉天教主的庇护下,一步步修炼,最终突破桎梏,成就妖王伟业的未来!
那将是何等风光!
然而,奉天教主话音一转,如同寒冰刺骨,瞬间浇灭了紫鳗心中的炽热。
“只可惜,”奉天教主看着紫鳗狂喜的神情,面具底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本座只让你暗中推波助澜,可没让你自作聪明,大张旗鼓地残害人族百姓,引来如此大的动静。
而且,夜诏南也认得你,本教主可不希望将来有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紫鳗猛地一僵,巨大的妖瞳中闪过一丝惊慌和难以置信,他没想到奉天教主竟然如此看重那个夜诏南,正想开口狡辩。
可就在这时,奉天教主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潭般直刺紫鳗的灵魂深处:“况且,其实你是风后的人吧?”
“什么?!”紫鳗如同被闪电劈中,顿时剧烈地颤抖起来,妖瞳中充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隐藏如此之深的秘密,竟然会被奉天教主一眼看穿!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极致寒意瞬间笼罩了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冰窖。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爆发,紫鳗本能地想要逃离,化作一道扭曲的暗影,疯狂地向着外边遁去。
然而,它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奉天教主。
奉天教主只是轻轻一抬手,五指缓缓握拢,仿佛只是握住了一缕清风。
但那看似轻描淡写的动作,却仿佛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下一瞬间,紫鳗那庞大的妖灵,连同它那在绝望中疯狂挣扎的意识,连同它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与恐惧,都被那无形的大手牢牢握住。
一股无法抗拒的毁灭性力量瞬间爆发!
“噗!”一声不似凡响的闷响,紫鳗那凝聚了无数年修为,寄托了它所有野心的妖灵,在奉天教主的手中,如同被捏碎的泡沫一般,瞬间爆裂开来,化作点点暗淡的星光,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菊师爷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待到一切归于沉寂后,他才缓缓开口:“教主,您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奉天教主缓缓收回手,五指张开,掌心空空如也,仿佛刚才捏碎的并非一个强大的妖灵,而只是一缕烟尘。
他微微颔首道:“紫鳗之所以肯为我奉天教布下此局,并非仅仅是为了我教护法的名号和资源,他真正的依仗的,是风后!”
奉天教主顿了顿,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个女人,这次与本教主的目标却出奇地一致,都是为了铲除林啸。”
菊师爷闻言,眼神微微一动,若有所思道:“可林啸...他会来东临关吗?”
毕竟敖烈一死,这里如今已是是非之地,而且,以林啸的身份和实力,未必会亲自涉险。
“他会来的...”奉天教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语气十分笃定,“将那个消息带给夜诏南...”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夜诏南所在的客栈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苍白的脸庞和浑身浴血的身躯。
他正盘膝坐在床榻上,强忍着体内经脉撕裂般的剧痛,运转着功法,试图修复受损的肉身。
白日与敖烈一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量,伤势之重,远超以往。
忽然间,一阵轻微的破空之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夜诏南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即使剧痛让他有些反应迟钝,但敏锐的感知依旧捕捉到了那异常的动静。
他几乎是本能地,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从床榻上弹起,身形一晃,便已出现在房门之外。
然而,当他冲出房门,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时,却只看到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只有远处传来几声被惊醒的、含糊的呵斥声,很快又归于沉寂。
刚才那发射暗器的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夜诏南眉头紧锁,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自己房门上。
只见那扇厚实的木门中央,深深嵌着一枚小巧的、泛着寒光的金属暗器,样式奇特,绝非寻常。
他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枚暗器从门上拔下。
暗器入手冰凉,触感光滑。
而在暗器的尾端,系着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信笺。
夜诏南的呼吸微微一滞,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慢慢展开信笺,目光落在上面的字迹上。
起初,他的眉头只是微微皱起,带着疑惑。
但随着他视线向下移动,看着信笺上的内容,其脸色在瞬间变得极其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