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阁。
林凡扶着酸软的腰，一步三晃地挪进了院子。
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眼圈底下是两团化不开的浓重青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软绵绵地挂在衣袍里。
这几天，他算是彻底领教了什么叫极限修炼。
现在每走一步，脑仁都跟着嗡嗡作响，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仿佛随时会炸开。
上一次有这种被彻底掏空的感觉，还是在天墓里头，被九璃那几个索求无度的妖精当成人形大药，轮番压榨的时候。
林凡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腰又软了几分。
造孽啊！
他万万没想到，雯雯那丫头，平日里看着文文静静，话都不多说一句，安安静静跟个小透明似的。
可一沾上修炼，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那对力量的渴望，简直写在了眼睛里，疯狂得吓人。
这哪里是什么双修，分明是把他当成了个人形充电宝，还是个只进不出的快充！
几天几夜下来，他不断地被索取、转化，再渡入雯雯体内。
结果就是，雯雯的修为跟坐了火箭似的蹭蹭往上涨，他自己则差点被榨成人干，修为没见涨多少，身体倒是先一步发出了报废警告。
石桌旁，副院长正品着香茗。
茶香混着竹叶的清气，很是雅致。
他抬眼，看见林凡这副被掏空的模样，端着茶杯的动作都停顿了一下。
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里，先是了然，再是惋惜，最后化作一种“年轻人我懂你”的复杂神色。
“咳。”
副院长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语重心长的关切。
“林凡小友啊。”
他起身走到林凡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是好事。”
“但，凡事要有节制。”
“我辈修士，根基乃是精、气、神三宝。尤其是‘精’，一旦亏损，想补回来，耗费的奇珍异宝和光阴可是海了去了。”
副院长满脸都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活像在看一个即将误入歧途的绝代天骄。
“老夫知道，皇城里诱惑多，特别是天音坊那种地方……咳，总之，修行路上，‘色’字头上一把刀，最是磨损道心。你这等天赋，可千万别耽搁了！”
林凡：“……”
他张了张嘴，看着副院长那真诚到不行的眼神，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天音坊？
以前确实去，但是自己现在连身边的女人都快顾不过来了，哪还有闲工夫去那种地方！
可看着副院长那副“你别说了，你的苦衷我都懂”的表情，林凡嘴角扯了扯，彻底放弃。
算了，老头爱怎么脑补就怎么补吧。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这副样子，确实也算是被“色”掏空了。
林凡只能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多谢前辈教诲，晚辈……知晓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副院长见他“虚心认错”，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说起了正事。
“急着让你过来，是你那条小蛇的事。”
这话一出，林凡瞬间精神了，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前辈，小黑有消息了？”
“嗯。”
副院长脸上的玩味一扫而空，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他指向听竹阁深处，沉声说：“半个时辰前，大阵传来异动，一股极强的空间波动从裂隙深处透出。那气息，与你的蛇同源，却又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看来，它在里面的造化，远超老夫的预料。”
“它的气息已经很近了，就在裂隙出口附近，但似乎被最混乱的乱流挡住了。”
副院长目光如炬，直视林凡。
“你是它的主人，你们之间有灵魂烙印，只有你的神魂，能在那片混乱中给它立起一座灯塔。”
“快的话，今天它就能出来。”
林凡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压抑了许久的担忧与期盼，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结果！
他对着副院长，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
“不必。”
副院长却身子一侧，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这一礼。
老狐狸的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微笑，慢悠悠道：“你我之间，是交易。你给老夫棋谱，老夫给你方便，仅此而已。”
“之后出了这扇门，你我毫无干系。将来你捅了天大的篓子被皇室抓了，休想把老夫牵扯进去。”
“晚辈明白。”
林凡笑了。
这老头，真是个人精。
但他还是发自内心地再次拱手：“无论如何，多谢前辈这段时间的关照。”
“行了，别扯这些虚的。”副院长不耐烦地挥挥手，“事不宜迟，下去，老夫为你开阵！”
林凡点头，不再多言，大步走向那座假山。
……
熟悉的压抑感与致命危机扑面而来。
林凡再次立于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正前方，就是那道如同恶魔巨口的漆黑裂隙。
哪怕隔着百丈，那裂隙中渗透出的空间割裂之力，依旧让他的皮肤传来细密的刺痛感。
“嗡——”
副院长在外界催动大阵，一层金色光幕笼罩了整个空间，暂时压制住了裂隙的恐怖威能。
即便如此，裂隙周围的空间仍在不断扭曲、破碎、重组，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林凡盘膝坐下。
闭眼。
他那远超同阶的磅礴神念，毫无保留地冲向那道空间裂隙！
“嗤啦！”
神念触碰到裂隙边缘的瞬间，就被其中狂暴的法则之力绞得粉碎！
一种神魂被直接撕裂的剧痛，轰然贯穿脑海！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脸色又白了一分。
不行。
常规的神念，在虚空乱流中连一息都无法存在！
林凡没有半分气馁，心神直坠心海。
一缕暗红色的业火，无声无息地覆盖了他的整个神魂。
他再次分出一缕心神，以业火为甲，凝成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血色丝线，再一次，狠狠刺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一次，没有被瞬间绞碎！
业火，仿佛是世间一切混乱与污秽的终极克星，它庇护着林凡的心神，成功穿透了裂隙表层，一头扎进了那片名为“无尽虚空”的放逐之地！
轰！
林凡的意识，瞬间坠入一片毁灭的深海。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方向。
入眼所及，只有永恒的破败与死寂。
一块块破碎的世界残骸，如孤舟般在黑暗中静静漂流。
一颗颗熄灭了亿万年的巨大星辰，在无声地腐朽。
远处，是色彩斑斓的法则风暴，它们像无声的巨兽，所过之处，一切物质都被分解成最原始的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