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各处,那些闭关多年的老怪物们,也纷纷被惊动,一道道强横的神念冲天而起,扫向那方天穹棋局。
“好恐怖的棋局!”
“这是从副院长的听竹阁方向引动的异象!莫非是副院长在和哪位棋道圣者对弈?”
“是谁?究竟是谁,能与副院长弈至引动‘天地为盘,星辰为子’的至高异象?!”
“快看那黑棋!好霸道!好凶残!简直不留一丝活路,其势已成吞天,这是绝杀之局!”
“不对!白棋虽然被围困,但看那最后落子之处,竟于绝境之中,生生点活了一片眼!虽败,却保留了一丝生机与尊严!这是何等惊才绝艳的手段!”
“黑子还是白子……究竟哪一方是副院长?”
无数强者议论纷纷,震撼莫名。
而一些真正与副院长对弈过的老牌导师,此刻却是面色凝重到了极点,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骇然。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导师死死盯着天空,喃喃自语:“不对……这棋路,不是副院长的。”
“副院长的棋,如山如岳,厚重磅礴,堂堂正正。但这盘棋,无论是黑子的冰冷精准,还是白子的绝境求生,都与院长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黑子……根本不像是人下的棋!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烟火气,只有绝对的、冰冷的‘正确’!它仿佛就是天道本身,在用最无情的法则,审判众生!”
“而这白子……其技已然通神,堪称极限!可在如此恐怖的黑子面前,依旧败了!”
“这……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我皇家学院之中对弈?!”
……
听竹阁内。
外界的喧嚣,此地却是一片死寂。
玄老和赢楚月早已被惊得呆若木鸡。
他们仰头望着天穹之上那无比熟悉的棋局,又低头看了看石桌上那一模一样的棋盘,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副院长,这位镇守学院,心境早已古井无波的恐怖存在,此刻却像是疯魔了一般。
他痴痴地望着天空,又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棋盘。
他那张清癯的脸上,交织着震撼、狂喜、迷茫、恐惧……种种复杂到极致的情绪。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穷尽一生,引以为傲的棋道,在这盘棋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道……我看到道了……”
“黑子是天道……无情无欲,完美无瑕……”
“白子是人道……挣扎求存,于绝望中迸发璀璨的光……”
他喃喃自语,状若疯癫,两行浑浊的泪水,竟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滚落。
突然!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了林凡的双手!
他的动作是如此之快,如此之急切,甚至带着一丝粗暴,完全没有了之前那份宗师气度。
他的双眼赤红,死死地盯着林凡,那眼神,像是一个即将溺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告诉我!”
他的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渴望与热切。
“这盘棋!这盘神迹之棋!执黑子者是谁?!执白子者又是谁?!”
“他们在哪?!”
副院长根本不认为这盘棋是林凡下的。
一个杀业缠身、戾气深重,连捻子动作都生涩无比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下出这种蕴含了“天道”与“人道”至理的棋局?
这绝无可能!
在他看来,林凡必然是在某个机缘巧合之下,曾有幸观摩过两位旷世棋道大能的对弈,所以才能将这盘棋复现出来!
他抓着林凡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快说!这等存在,只要能见上一面,听其一言,老夫……老夫死而无憾!”
林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之前引动天地异象,让苍穹化作棋盘,星辰沦为棋子的,根本不是他。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落在温润的暖玉棋盘上,开始一枚一枚地,将那些黑白棋子收回到棋盒之中。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
“啪嗒。”
一枚黑子被放入棋罐。
清脆的声音,在此刻死寂的听竹阁中,不啻于一道惊雷,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天穹之上,那宏伟壮阔的星辰棋局,随着他收子的动作,开始一寸寸地崩解,化作漫天流光,最终归于虚无。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
“别!”一道嘶哑、颤抖,几乎不似人声的呼喊,猛地炸响!
副院长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与狂热,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疯了一般地冲了过来,想要阻止林凡的动作。
他想抓住林凡的手,想保住那盘棋!
那不是一盘棋!
那是道!是他穷尽一生追寻,却连门槛都未曾真正触摸到的无上大道!
然而,一只干瘦却有力的大手,如铁钳般抓住了他的手臂。
是玄老!
玄老此刻哪里还不明白林凡这小狐狸打的什么算盘!
他心中翻江倒海,看林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小子,何止是胆大包天,这他妈简直就是个妖孽!
随便复盘一局棋,就把这老顽固的道心给干动摇了!
“老不死的!你疯了不成!”玄老低喝道,死死地拉住副院长。
“放开我!”副院长双眼赤红,哪里还有半分宗师气度,他死死地盯着林凡的背影,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小友!小友!别收!再让我看看!再让我观摩片刻!”
他像是一个在沙漠中渴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片绿洲,却眼睁睁看着那片绿洲在自己眼前化为海市蜃楼。
那种绝望,足以让任何一个求道者疯狂!
林凡收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将最后一枚白子放入棋罐,然后盖上了盖子。
“咔。”
一声轻响,隔绝了副院长所有的希望。
林凡缓缓转过身,迎着副院长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平静地抱了抱拳。
“前辈。”
他微微躬身,语气诚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晚辈曾答应过那两位对弈的前辈,绝不将他们的棋局轻易示人,更不能让棋谱外泄。”
“今日,是晚辈唐突,贸然前来叨扰。”
“见前辈是真正的爱棋之人,才斗胆借花献佛,让前辈鉴赏一番,希望前辈能有所感悟。”
“如今棋局已了,晚辈自当遵守承诺,将此局销毁。”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副院长的耳中。
“小子心中,也有自己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