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玄真负手而立，目光如同俯瞰蝼蚁，落在林凡身上。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戏谑。
“你……叫林凡，对吧？”
“当初东海陵墓之行，你的表现，老夫可是记忆犹新呢。”
玄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似乎在回味什么有趣的事情。
“所以，一从那墓中出来，老夫便亲自去了你金陵林家，‘拜访’了一趟。”
他刻意停顿，目光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凡那双骤然开始凝聚血色的眸子，而后满意地继续道：
“可惜啊，没能让你亲眼见到你父母的最后一面。”
“不过，你倒也无需太过遗憾。”
玄真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字都狠狠扎向林凡的心脏。
“老夫都替你告诉他们了。”
“我详细描述了你在陵墓中的‘英勇’事迹，他们得知你不仅安然无恙，甚至已经有了不俗的修为，还为你感到……嗯，挺骄傲的呢。”
“啧啧，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可惜，你没能亲眼看见。”
“哦，对了，”玄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更深的残忍笑意，“你们林家有个满脸不服，骨头很硬的老家伙，自称是你大伯。”
“当他得知我们是因为你才去杀他们的时候，你猜他是什么反应？”
玄真刻意停顿，欣赏着林凡周身那几乎要抑制不住喷薄而出的漆黑魔气，以及眼中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猩红。
他笑了，笑声不大，却冰冷刺骨。
“他反而放声大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骂我们都是一群废物！”
“奈何不了他的侄儿林凡，便只能拿他们这些老弱妇孺泄愤，可悲又可笑。”
“他还说，他的侄儿林凡，还有他儿子林雷，就是那个现在被凌云宗囚禁在地底，再也出不来的那个，将来一定会替他报仇的！”
说到这里，玄真终于忍不住畅快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中，充满了极致的不屑与深入骨髓的残忍。
对于林家之事他没有撒谎，也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
这小子刚刚借他弟子玄夜父亲的死来攻击玄夜的道心，现在，他也想让林凡在临死之前，好好饱尝一下这种锥心刺骨的痛苦。
“老夫，现在就在这里。”
玄真伸出一根手指，遥遥指向林凡，笑容愈发森然。
“你，来复仇吧。”
“不过，老夫也得好心提醒你一句。”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轻蔑。
“这里是外界，不是那陵墓，可没有什么境界压制。”
“老夫，只需轻轻一碰……”
他轻描淡写地做了个弹指的动作。
“你，就会死哦！”
“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在死寂的夜空中回荡。
林凡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受控制的魔气与猩红业火，自他体内疯狂喷涌！
将他整个人都彻底笼罩在一片妖异的、不断扭曲的红黑光芒之中。
他状若疯魔！双目赤红如血，几乎要滴出血来，狰狞的面容扭曲。
然而，在他的神色深处，却又带着一种极致的悲恸与茫然。
这种矛盾的结合，显得无比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
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声音仿佛是两块粗糙的砂纸在剧烈摩擦。
“为什么不怨我？！”
“你们……你们该怨我的啊！”
“怨我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踏出金陵，去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怨我不知收敛，才会为林家招惹来这灭门之祸！”
“怨我没用！怨我没有足够的力量！”
“怨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们！！”
声声泣血！字字诛心！那不是对眼前仇敌的质问。
而是对他自己灵魂最深处，那份无法摆脱、无法原谅的，最痛苦的拷问！
下方的玄夜此刻也强行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悲痛。
失去父亲的巨大痛苦，被滔天的恨意暂时掩盖。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杀了林凡！
用林凡的血，祭奠他父亲的亡魂！
他身影一闪，瞬间浮空，来到玄真身旁。
“师尊！” 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尽的杀意与刻骨的仇恨。
“请让弟子，亲手斩杀此獠！”
“弟子要用他的鲜血，来祭奠我父亲的在天之灵！”
玄真目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他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后缓缓点了点头。
“好。” 他屈指一弹。
一道闪烁着玄奥符文的流光，如同一道微型闪电，瞬间没入玄夜的眉心。
“此乃‘天罡移形符’，关键时刻，可保你神魂挪移，免受致命一击。”
“去吧。” 玄真语气淡漠。
“用此獠的鲜血，来洗刷你的耻辱，稳固你的道心。”
玄真旁边一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周身道韵流转的太上长老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他传音道：“玄真师兄，这影妖一族早在千年前便已灭绝，你这‘天罡移形符’可是用一张便少一张的稀世奇珍，竟舍得用在你这弟子身上？”
玄真神色淡然：“宝物，终究是身外之物，就是拿来用的。”
“那小子手段诡异，魔功霸道，我不放心玄夜独自对战。”
“玄夜若能亲手斩杀此獠，对他日后的道途将大有裨益。”
“否则，今日之事，恐怕会成为他毕生的心魔，此生道途再难有寸进。”
他顿了顿，眼角余光瞥了那位长老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意，补充道：
“再说了，师弟若是对宝物感兴趣……”
“如今幽冥山脉前线，正魔大战在即，那群魔修手中，各种奇珍异宝，想必是不少的。”
“师弟何不趁此机会，去走上一遭，为我正道出一份力，顺便也能有所斩获？”
那位长老闻言，老脸微微一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呵呵，师兄说的是，说的是。”
“不过，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安安心心替宗门守好这片基业吧。”
“前线那种地方，太过凶险，血气太重，不适合我，实在是不适合我啊。”
玄真嘴角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冷哂，这老家伙，果然还是惜命又贪婪。
他不再理会，目光重新投向下方。
此刻，玄夜手握雷光闪烁的长枪，枪尖遥指林凡，战意与杀气冲霄而起，周身空间都因其气势而微微扭曲。
而林凡，周身魔焰与血色业火交织，那双赤红的眸子死死锁定玄夜，无边的暴戾与毁灭欲望几乎要破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