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浩心里正嘀咕着这是哪位家长造型如此别致，小小白已经发现了他，拉着周朵朵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爸爸！爸爸！”
小小白兴奋得小脸通红，迫不及待地大声宣布，“这就是我媳妇！周朵朵！是不是超级漂亮啊！”
白浩一个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小兔崽子，谁是你媳妇啊！你这都是从哪儿学的词儿？还挺会占便宜！”
他话音刚落，就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一抬头那个光头纹身巨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周朵朵身后。他那锃亮的光头在夕阳下反着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目光落在白浩身上。
“哟，小子，”
光头大哥开口了，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浑厚，带着点戏谑，“这就给我家朵朵定下名分了？动作挺快啊。”他说着伸出那只布满纹身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摸了摸周朵朵的小脑袋，眼神瞬间软化得不可思议，“对吧？爸爸的宝贝朵朵。”
周朵朵一点不怕，反而亲昵地抱住爸爸粗壮的手臂，仰着小脸撒娇，“爸爸！这就是小白白的爸爸！”
白浩看着眼前这极具反差萌的一幕，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我去！这…这猛男是周朵朵的父亲？！这画风也太迥异了吧？！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哦不，是萝莉与巨兽！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哥们儿是做什么的？这老婆得美成什么天仙样子，才能生出这么水灵灵的闺女？基因突变也没这么突变的吧？！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白浩面上还是迅速恢复了镇定，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伸出手，露出一个得体的商业微笑，“您好，周先生是吧？我是白浩，小小的爸爸。小孩子童言无忌，您别介意。”
周朵朵的爸爸也伸出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白浩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手掌的粗糙和力量，但对方控制着力道，并没有试探或者用力。
“周强。”
光头言简意赅地报了名字，咧嘴一笑，倒是显得有几分豪爽，“没事儿，小孩子闹着玩嘛，我家朵朵也老在家念叨小小…白？”
他似乎对“小小白”这个名字有点忍俊不禁。
两个爸爸简单寒暄了几句，周强虽然外形骇人，但言谈举止倒并不粗鲁，反而透着点江湖人的爽快。
小小白和周朵朵已经跑到一边分享今天幼儿园发的饼干去了。
看着周强那小心翼翼护着女儿、生怕路人碰到她的样子，再对比他那副“社会我周哥”的外形，白浩只觉得这世界真是太奇妙了。
接到小小白，告别了周家父女，白浩抱着儿子往车边走，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夕阳下，那个魁梧的光头男人正轻松地把女儿扛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小姑娘搂着爸爸的光头，笑得特别开心，那画面竟然有种奇异的温馨感。
“爸爸，”
小小白趴在白浩肩上，还在兴奋状态，“朵朵爸爸好酷啊！他的胳膊比龙还会动！”他模仿着龙的样子扭动身体。
白浩失笑把儿子塞进儿童安全座椅，听着小小白说着学校的趣事。
傍晚
魔都的街头华灯初上，梧桐落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轻响。
顾屿和白婉并肩走在熙攘的人行道上，两人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而精确的距离，大约正好能塞进一个小小白的宽度。
顾屿穿着件版型不错的深色大衣，里面是熨帖的衬衫，头发明显精心打理过，但眼神却有些无处安放，时不时推一下眼镜。白婉则是一身燕麦色的羊绒套装，外搭浅灰色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手里拎着的包带被她无意识地绕了又绕。
这大概是他们第一次非正式、非紧急情况的私下约会。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甜蜜又生涩的尴尬。
两人都在努力找话题，但往往刚开个头就迅速结束。
“今天…天气不错。”
顾屿干巴巴地开口，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外面明明刮着冷风。
“嗯…秋天了，叶子都黄了。”
白婉接得更干，目光专注地盯着地面的一片落叶，仿佛那是多么稀有的品种。
沉默再次降临。
顾屿偷偷瞄了一眼白婉被风吹得微红的耳垂，心跳莫名加速。
白婉则能清晰地闻到顾屿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一点柑橘调的须后水气息，一种奇特的、属于他的味道。
他们走过一个热闹的商圈门口，人流骤然密集起来。一个抱着巨大毛绒玩具、只顾着低头看手机的年轻人逆着人流匆匆走过，冷不丁地狠狠撞在了顾屿的肩胛骨上。
“哎哟！”
撞击力道不小，顾屿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撞得失去平衡，猛地朝白婉的方向歪倒下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稳住自己。
下一秒，白婉只觉得一股力道传来，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带进了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里。
顾屿的手臂结结实实地环住了她的腰，为了稳住两人，他甚至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白婉的脸颊猝不及防地贴上了他微凉的衬衫面料，鼻尖瞬间被那股熟悉的消毒水与柑橘混合的气息包围，清冽又让人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围嘈杂的人声、车流声仿佛瞬间褪去，变得模糊而遥远。世界缩小到只剩下他们两人紧贴的身躯，以及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顾屿僵住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柔软和温暖，隔着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几乎要将他烫伤。他低头，正好对上白婉抬起的眼眸。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受了一点惊吓，又像是盛满了不知所措的潋滟水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路灯柔和的光线落在她的眼底，像撒了一把碎星。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一直蔓延到耳根颈后。
顾屿自己的耳朵也红得快要滴血，金丝眼镜后的眼神慌乱又专注，他想说声“对不起”，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既不敢更紧一分，也舍不得松开。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温热而急促。
空气中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噼啪作响，那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情愫在这一撞之下，骤然变得浓烈而无法忽视。
还是白婉先稍稍动了一下，似乎想拉开一点距离，但动作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顾屿像是被提醒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音却低沉沙哑得不像话，“对…对不起…刚才有人撞…”话没说完，他又觉得道歉似乎不对，难道不该感谢那一撞吗？
白婉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得像蚊蚋，“没…没关系…”
话虽如此，两人却谁也没有先彻底分开，顾屿的手臂还虚虚地环着她的腰，白婉的手也不知何时轻轻抓住了他大衣的前襟。
直到后面传来行人的催促声，两人才像触电般猛地分开，各自迅速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服，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脸上的红晕却久久未能褪去。
“那个…电影院就在前面了。”
顾屿指了指前方，声音还有些不自然。
“嗯…好…”
白婉低下头，手指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再次并肩前行时，两人之间的那道无形缝隙，似乎悄然缩小了许多。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甜丝丝、痒乎乎的，名为心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