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我主与法兰西的荣耀！杜兰达尔！”
“——也让你见识见识，俺老孙的宝贝！如意金箍棒！”
两声震彻天地的咆哮，宣告了两件神话武装的真名解放。
刹那间，整个瓦尔登中央车站，不，是这片死寂的废土世界，都在为之战栗。
罗兰的阔剑，化作了一轮浓缩的、辉煌的太阳。
那并非单纯的光，而是“秩序”、“神圣”、“荣耀”等无数概念的集合体，是足以将一切混沌与异端彻底净化的绝对审判。
而那猴头手中的铁棒，则化作了贯穿天地的擎天神柱。
它不讲任何道理，只是纯粹的“强大”与“不屈”，是足以捅破天、倾覆海，将一切规则都砸个粉碎的绝对暴力。
穹顶之上，艾莉雅的呼吸已经彻底停止。
在那两股毁天灭地的威能面前，她的灵魂仿佛被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她甚至无法思考，只能本能地抓紧季岚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在整个宇宙倾覆前，唯一的锚点。
“麻烦了……”季岚低声咒骂。
他的时墟之眼疯狂旋转，视野中，那两股能量已经不是数据流，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本身，正在互相撕扯、吞噬着周围的空间。
再让它们靠近一寸，整个中央车站，连同他们，都会被瞬间抹去，连一粒原子都不会剩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那神圣的太阳与不屈的神柱即将碰撞，为这个早已死去的世界献上一场最华丽的葬礼时。
一道光，从锈黄色的天穹之上，垂直地降临了。
那不是圣光，不是日光，更不是任何一种可以被理解的光。
它更像是一道……瀑布。
一道由最纯粹的“律法”与“威严”构成的圣光瀑布，无声无息，却又蛮横无比地，冲刷在两件神话武装之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能量对冲的轰鸣。
罗兰手中那轮足以净化一支堕落军团的“太阳”，在接触到光瀑的瞬间，其内部炽热的法则结构便如冰雪般消融，哀鸣着溃散，化作漫天金色的光点。
那根足以搅动四海的擎天神柱，也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捆缚，暴涨的身形戛然而止，狂暴的力量被强行抚平，迅速缩小，变回一根平平无奇的金色铁棒。
一场即将毁灭一切的神话对决，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中止了。
罗兰的身形一个踉跄，真名解放被强行打断的反噬，让他喷出一口鲜血，半跪在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愤怒。
那只猴头也从半空中落下，一个跟头翻到远处，收起了所有戏谑，一双火眼金睛死死盯着天空，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被触怒的凶性。
“在天国的威光之下，一切伪神与异端的争斗，都不过是无聊的闹剧。”
冰冷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从光瀑的源头传来。
安德修斯的身影，缓缓自光中降下，他身后，六翼天使加百列沉默地悬停，那双无机质的眼瞳，漠然地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的神情，仿佛一位君王在巡视自己领地时，发现了两只正在撕咬的野狗。
那是一种源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绝对的蔑视。
“安德修斯！”罗兰猛地抬头，用剑撑着地面，愤怒地咆哮，“你这卑劣的神棍！你竟敢玷污一场神圣的决斗！”
“决斗？”安德修斯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将荣耀浪费在与一只妖猴的嬉闹上，这就是你所谓的‘神圣’吗？罗兰，你的骑士道，已经堕落到如此可笑的地步了吗？”
“你……！”罗兰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力反驳。
因为对方并非用力量压制，而是用一种更高阶的“规则”，直接否决了他的“荣耀”。
“嘿嘿……”那猴头将金箍棒扛在肩上，挠了挠脸颊，尖声笑道，“好大的口气！天国？没听说过！俺老孙只知道，谁搅了俺的架，谁就是俺的对头！”
“放肆。”
安德修斯甚至懒得看他，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身后的加百列，六翼微微一振。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岳的神圣威压，瞬间锁定了那猴头。
那猴头脸上的笑容一僵，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仿佛有亿万钧的重量凭空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那桀骜不驯的身躯，竟被压得微微弯曲，浑身的金色毛发都倒竖起来！
“你这鸟人……有两下子！”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双目赤红，凶性毕露。
一直盘坐在角落，仿佛入定了的小沙弥，在这一刻，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与他稚嫩年龄不符的、古井无波的眼眸。
他望向天空中的安德修斯，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戾气太重了。”
安德修斯终于将目光移向这位真正的御主，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更深的轻蔑。
“东方异教的残余吗？竟沦落到与妖物为伍。”
他不再理会这场闹剧，目光如利剑般扫过全场，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了穹顶之上的季岚与艾莉雅身上。
“躲在上面看戏，看得还开心吗？‘暴食’的魔王。”
安德修斯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季岚心中暗骂一声，拉着艾莉雅从天窗的破口处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地上。
他将艾莉雅护在身后，抬头迎上安德修斯的目光，懒洋洋地开口：“还行吧，就是你们天国的人出场方式太浮夸，光污染严重，不太环保。”
“还在嘴硬。”安德修斯摇了摇头，神情仿佛是在怜悯一个无可救药的罪人。
“亵渎神明，戏耍圣骑，勾结妖猴，如今又想染指这片被‘寂灭’诅咒的土地。”
“你的每一项罪，都足以让你在圣焰中被净化一万次。”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威严而宏大，仿佛化作了律法的宣告。
“我，天国第三巡查使，安德修斯，在此宣告。”
“七天圣战的规则，于此地，暂时中止。”
“根据《天国至高法典》第三章第七十二条，当‘魔王级’与‘神话级’的复数污染物同时出现，并对时墟稳定造成不可逆的威胁时……”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他身后的加百列，双翼合拢，化作一柄通天彻地的、由圣光构筑的审判之剑，剑尖直指苍穹。
“——准许执行，无差别‘净化协议’。”
“所有在此地的非天国所属英灵与御主，都将被视为‘协同污染物’，一并清除。”
话音落下，那柄审判之剑的剑尖，骤然亮起一道足以吞噬一切的光芒。
一股远超刚才任何一次攻击的、令人绝望的死亡气息，笼罩了整个中央车站。
罗兰的脸色，第一次，从愤怒变为了骇然。
那只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头，也收起了金箍棒，龇着牙，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穹顶之上的叶梵生，收起了悠闲的神情，眉头微皱。
而季岚，则在那股锁死一切生机的威压下，缓缓地，咧开了一个笑容。
“喂，小公主。”他的声音在艾莉雅脑海中响起。
“嗯？”
“抓紧了。”
“这次的过山车，可能有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