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身结束了，圣骑士。”
话音未落，宣告已化作行动。
季岚的身形如融化的影子般贴地游走，前一刻还在数十米外的安全距离，下一个瞬间，杀意已然扑面！
没有光污染般的华丽特效，只有凝练到极致、让灵魂为之冻结的纯粹杀意。八苦鬼锯玄青色的剑身在夜色中不是划出弧线，而是“撕开”了一道通往死亡的裂口。
其目标，并非罗兰坚不可摧的圣剑杜兰达尔，也不是他固若金汤的胸铠，而是他为挥出重劈而抬臂时，肋下甲胄衔接处那一道转瞬即逝的、致命的缝隙！
角度，毒辣到极致。时机，狠绝到巅峰！
这一剑，是季岚宗师级技巧的完美体现，舍弃一切力量的碰撞，只为那最致命的一击。
罗兰金色的瞳孔骤然凝缩成针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柄诡异锯剑上附着的阴冷意志，并非单纯的能量，更像是一种诅咒。一旦被擦中，那股力量就会如蛆附骨，直接侵蚀他的圣光之躯，甚至玷污他的灵魂。
避无可避，唯有硬撼！
“吼——！”
野兽般的咆哮撕裂喉咙，罗兰放弃了所有精妙的剑招。他腰腹拧转，将全身的重量与力量灌注于一点，圣剑杜兰达尔自下而上，掀起一道狂暴的银色新月！
这是最原始、最纯粹的力量壁垒。他要用绝对的伟力，将这条胆敢挑衅雄狮的毒蛇，连同它的毒牙，一同碾为齑粉！
然而，在那毁灭性的剑风扑面而来时，季岚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被阴影完美隐藏的、计谋得逞的弧度。
——等你很久了。
铛——！！！
一声并非金铁交鸣，更像是巨钟被攻城锤撞响的爆鸣，震得整座死城的残骸都在簌簌发抖！
八苦鬼锯的剑尖，分毫不差地点在了杜兰达尔宽厚的剑脊之上。
但，预想中兵刃崩碎、人影倒飞的画面并未发生。
触碰的刹那，季岚手腕诡异地一松，非但没有用丝毫力量去抗衡，反而将罗兰那股狂暴的上挑之力，化作了送自己升空的台风。他整个人如一片被风暴卷起的枯叶，向后高高飘起，甚至借着这股沛然巨力，在空中完成了一个轻灵写意的翻滚。
“什么？！”
全力一击挥空，巨大的惯性让罗兰的身形出现了刹那的僵直。他眼睁睁地看着季岚借用自己的力量飘然远退，一股被彻底玩弄于股掌的羞辱感，化作岩浆般的怒火冲上头顶。
这家伙……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攻击！
他所有的举动，都是一个精妙的陷阱，逼出自己这无法收回的全力一击，只为顺势脱身！
“混蛋！”罗兰的怒吼声中满是气血翻涌的憋屈，却已无力追击。
季岚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地前手臂一展，精准地揽住早已因惊愕与脱力而呆滞的艾莉雅的纤腰，将她从废墟中提了出来。
双脚落地，悄无声息。
他稳稳地站在数十米开外，将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的少女护在身后。艾莉雅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紧紧揪住季岚的衣角，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
“你……”罗兰遥指着季岚，胸膛剧烈起伏，战意与怒火交织，让他俊朗的面容都微微扭曲。
“抱歉，金闪闪骑士。”季岚耸了耸肩，语气里那份欠揍的从容，比任何嘲讽都更伤人，“我的‘御主’身体不适，你也看到了。”
他甚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艾莉雅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
“再打下去，她这块‘电池’可就要报废了。作为一名有骑士精神的对手，你总不能强迫我，顶着一个随时会宕机的‘供能核心’，来与你进行神圣的对决吧？”
“所以，今天到此为止。”
“改日，等我换块满电的，再来领教你的高招。”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偏偏又完美地嵌合了规则的漏洞。
英灵依靠御主，这是常识。艾莉雅的状态，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罗兰被这番话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可以鄙视对方的狡猾，却无法在“规则”上指责对方。
这种感觉，比正面被击败还要屈辱。
“你给我……等着！”最终，罗兰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下次见面，我必斩你！”
“随时恭候。”季岚微笑颔首。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战士的荣耀”所束缚。
“想走？”
安德修斯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眼中狂信徒的火焰重新燃起，比之前更加炽烈。“亵渎神明，戏耍圣骑士，庇护罪源……魔王，你的罪孽，无可饶恕！”
“今日，此地，便是你的终局！”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六翼天使加百列圣光暴涨，无穷光辉汇聚成一柄审判之枪，枪尖的威压已将季岚与艾莉雅牢牢锁定。
安德修斯向前踏出一步，神圣威压如山崩海啸般压来：“天国审判，不容……”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道银色的身影，如一座山，横亘在他面前。
是罗兰。
这位圣骑士已收剑入鞘，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挡住了安-德修斯的去路。
“让开，罗兰！”安德修斯脸色一沉，“你要为魔王与天国为敌吗？别忘了你的身份！”
“闭嘴，神棍。”罗兰甚至没偏头看他，目光依旧如鹰隼般死死锁着远处的季岚，“那家伙是我的猎物。我与他的决斗，尚未结束。”
“在我亲手了结他之前，谁也别想碰他。尤其是你。”
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霸道。这是属于战士的偏执，亦是对自身荣耀的扞卫。
“你……简直不可理喻！”安德修斯气得浑身发抖。
“呵呵，天国的朋友，何必这么大火气。”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叶梵生不知何时已踱步到安德修斯另一侧，与罗兰形成夹角，将他堵在中央。他身后的杨戬，三尖两刃刀拄地，沉默伫立。
忽然，杨戬眉心天眼缓缓睁开，没有射出圣光，只是淡漠地瞥了安德修斯一眼。
那一瞬间，安德修斯浑身一僵。他在那只眼中，没有看到力量，没有看到威严，而是看到了一种更高维度的“法理”。仿佛他所信奉的“圣光”，在那只眼看来，不过是万千法则中平平无奇的一种，随时可以被篡改、被抹除。
一种源于信仰根基的恐惧，让他身后的加百列都光翼不稳。
安德修斯的脚步，彻底凝固了。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个为了“猎物”随时会跟自己动手的战斗狂。
一个立场不明、实力深不可测的天文台走狗。
还有一个……一个能从“理”的层面，直接威胁到他信仰根基的、真正的神话！
以一敌二？不，是挑战三种截然不同的“规则”。安德修斯还没有狂妄到那个地步。
他死死地盯着叶梵生，又看了一眼战意凛然的罗兰，眼中的怒火最终化为刺骨的冰寒。
“很好，很好！”安德修斯的声音仿佛淬了冰，“天文台，还有你，背弃荣耀的骑士！你们今日对罪恶的纵容，天国已经记下。等着吧，至高的审判，终将降临在你们每一个人的头上！”
撂下这句场面话，他冷哼一声，毫不拖泥带-水：“加百列，我们走。”
圣光冲天，天国的主从撕裂夜空，消失无踪。
随着他们的离开，那股审判的威压烟消云散。
另一处阴影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奇异兴味的轻啧。那道属于“伊贺之鬼”的阴冷气息，在季岚那柄狡诈的锯剑上多停留了一瞬，才悄然退去。
一场足以毁灭城市的风暴，就此落幕。
季岚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到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彻底浸透。在刀尖上跳了这么久，哪怕是他，也感到了巨大的精神消耗。
“谢了，叶会长。”季岚看向叶梵生，语气复杂。
“举手之劳。”叶梵生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怀中虚弱的艾莉雅，眼神意味深长，“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让你这场精彩表演，得以完美谢幕的……关键道具？”
艾莉雅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紧张地想要挣脱，却又浑身无力。
季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人话。”
“好吧，”叶梵生摊了摊手，“你的小御主。眼光不错，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就是……跟你那时候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