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杰红着脸一脸不好意思。
“杨叔,你说你咋老揭人短呢,那玩意儿都是那帮子小子瞎叫的,我可是正经商人。”
杨书记白了眼宁杰,一脸嫌弃。
“正不正经你自己心里有数,行了,小孙啊,别有心理压力,走吧,跟我上去看看吧。”
“好的杨书记。”
跟着杨书记上了楼,推开二楼把头房间的门,一股难闻的气味儿瞬间就钻了出来。
暮气。
床上,一个身形干瘦的老者躺在那里,听到声音,有些吃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的闭上。
旁边坐着的四十多岁的大姐赶忙站了起来。
“杨书记。”
杨书记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一会儿喊你你再上来。”
“好的杨书记。”
等女人出去以后,杨书记走到床前,轻轻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爹啊,我找了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老爷子睁开眼看了眼杨书记,又看向孙传武,吃力地瘪了瘪嘴,然后挤出三个字。
“你mb。。。”
杨书记老脸一红,老爷子是不行了,不是傻了。
而且听说老人对这事儿特别敏感,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那啥,爹,我这不是想提前有个准备么,你说我大哥他们都在关内,我也好提前打电话拍电报啊。”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儿,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儿。
“哼。”
杨书记对着孙传武招了招手,孙传武走到近前,轻轻的把手搭在了老爷子的手臂上。
老爷子的手臂触感冰凉,皮肤松松垮垮的,这是上了岁数的人最普遍的特征。
不过老爷子的手微微的颤抖着,手腕湿润,一瞅就知道一直盗汗。
看向老爷子的脸,孙传武心底一沉。
再摸向左手手腕,孙传武深吸了口气。
《华氏中藏经》卷上曾言:“面白,无左关脉者,肝绝也。”
而《注解伤寒论·辨脉法》说:“唇吻反青,四肢染习者,此为肝绝也。”
老爷子好歹嘴唇没反青,但是已经有了四肢染习也就是颤抖出汗的症状,肝绝是跑不了了。
老爷子的状态,也就还有四天的时间。
孙传武又谨慎的再摸了一遍脉搏,然后收回了手。
“杨书记,老爷子是四天以前状态突然就不好的吧?”
杨书记微微一愣,有些羞愧的说道:“这一阵儿我挺忙活,还真没注意。”
“芳姐啊,你先进来一下。”
芳姐推开门,恭敬的问道:“怎么了杨书记?”
“那啥,老爷子是不是四天以前突然就不好了的来着?”
芳姐点了点头:“对,当天是我和小侯一块儿去的医院,人家大夫说让咱们拉回来的。”
杨书记看向孙传武,不由得高看了孙传武两眼。
这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在别人眼里啊,孙传武就是白事儿先生,但是在他们这帮子人眼里啊,孙传武这可是和别人拉近关系的友好桥梁。
谁家里没个红白喜事儿?
这么好用的人,谁不想用?
杨书记试探着问道:“孙先生,我爹还有多少日子?”
孙传武看了眼老爷子,老爷子也眼巴巴的看着孙传武,整的孙传武有些于心不忍。
“杨书记,要不咱出去说?”
杨书记也发现有些不妥,刚要开口说话,身后的老爷子有气无力的开了口。
“在~~在这~~~”
“说。。。”
孙传武看向杨书记,杨书记点头示意孙传武接着往下说。
人家东家都说了,他还端着也没啥意思。
“杨书记,今天不算,四天后的晚上九点十分左右。”
“哎。”
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有些落寞的闭上了眼睛。
面对死亡,又有几个人真正的能够安然对待呢?
杨书记的眼圈儿瞬间红了,他看了眼床上的老爷子,微微仰起头,用力的吐出一口气。
芳姐哽咽着问道:“小伙子,你说的是真的不?”
孙传武点了点头:“这事儿不能开玩笑,老爷子这是属于寿数到了。”
“我本身就是干这一行的,我得对得起我家的名头。”
杨书记深吸了口气,用力的拍了拍孙传武的肩膀。
“谢了小孙。”
“该做的。”
杨书记对着候秘书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小孙啊,你先下去坐会儿,我给家里去个电话。”
孙传武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老爷子又开口了。
“我的事儿。。。”
“让这小子办吧。”
杨书记有些为难,农村整的那一套阵仗多少有点儿大,他现在马上就要退了,想让他死的人也不少。
要是到时候操办的太大,让人家往上一捅,他肯定晚节不保。
孙传武看穿了杨书记的心思,他轻声说道:“杨书记,农村那些规矩无非就是流水席八大山加上送葬啥的,到时候啊,外人上不了场。”
杨书记看向孙传武,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行小孙,那就麻烦你了。”
“您客气。”
跟着候秘书下了楼,候秘书从皮夹子里拿出两张一百的,塞到了孙传武手里。
孙传武赶忙推脱:“猴哥,这钱我不能要,杨书记找我是看得起我,我哪能收这个钱。”
候秘书笑着说道:“你就拿着吧,事儿归事儿,钱归钱,我分的清。”
候秘书一个字没提杨书记,但是话里话外,都是杨书记的意思。
人家说的很明白,钱,你拿着,情,人家也记着,让孙传武不用担心。
孙传武收了钱,说道:“那成,那我就听猴哥的。”
候秘书看向宁杰,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小杰啊,一会儿杨书记还得去开会,小孙先生就麻烦你多招待招待了。”
宁杰也是明白人,笑着点头。
“放心吧,这可是我兄弟,到时候有事儿你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过来。”
“行,那今天就先这样,需要准备什么到时候知会一声,我好去采办去。”
“好说,明天我把单子给你送过来。”
上了车,宁杰递给孙传武一根烟。
等候秘书离开俩人的视线,宁杰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传武,老爷子真四天以后的晚上九点十分走?”
孙传武点了点头:“应该差不了几分钟。”
宁杰深深的看了眼孙传武,然后苦笑着摇头。
“都说我是宁阎王,和你一比啊,你才真是活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