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是我太多疑了吧。”王承恩见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心里安慰起了自己来:“悬羊擂鼓之策,岂是裹挟来的流民玩得转的?但凡阵列里错半个鼓点,溃退的人潮便会化作真正的丧家犬!而且,那家伙虽居心不良,但说的也的确有一些道理,不过是一群鸳鸯阵都列不齐的草寇罢了,不说兵器,他们只怕连金鼓旌旗的进退之法都弄不明白,人数虽然多了一些,但岂会是锦衣卫,金吾卫的对手?”
话虽是这样说的,可王承恩的眼中依然藏着些许的阴霾。
“传令下去!大开城门,锦衣卫,金吾卫,立刻出城追杀乱党!”
“诺!”
锦衣卫的士卒立刻转身离开。
而崇祯站起身来,吩咐道:“速速将朕的甲胄取来!朕要御驾亲征!”
王承恩喉结滚动,想要阻止,但想了想没开口。
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是!”
马上就有侍卫将皇帝用的武弁服送了过来,
同时,崇祯的圣旨也传到了军中。
锦衣卫的同知,佥事,镇抚,将军令级级向下传递。
很快紫禁城的城那坚不可摧的城门就吱呀着敞开。
全副武装的锦衣卫,金吾卫士兵在总旗,小旗的率领之下,喊着“取贼首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一类的话,声势浩大地涌了出去。
他们从午门追到东公街,再从西公街追到通惠河的附近,一路上势如破竹,没有遇见任何的抵抗。
故而,很多人的态度从一开始的谨慎,渐渐变成了猖狂,肆无忌惮,很多士兵与官吏追的眼都红了,满脑子都是能让自己一飞冲天,平步青云的“战功”。
原先还有些担心的崇祯态度也变得轻蔑了起来:
“大伴,朕就说你太多疑了,乱党这般狼狈,哪像是在“诱敌深入”?”
“陛下圣明!”
王承恩他一边骑着马疾驰,一边左顾右盼,嘴上如此夸耀着,然而眼中的阴霾反而更甚之前。
他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像是一根刺扎在喉咙里,令他浑身难受。
大军继续向前,一路追到了通惠河,普济桥,双桥的前头。
锦衣卫的一个同知兴奋地大吼:“陛下!援军就在通惠河的对岸不远处,待跨过通惠河,我军马上就能合围乱党!”
“好!今日随朕出征的人,无论是否有战功,统统有赏!”
崇祯闻言高兴的不得了,立刻下令大军从普济桥与双桥过通惠河。
然而就在军队马上就要渡过通惠河的时候,王承恩身躯一颤,目光忽地变得惊恐了起来,他喊道:
“陛下!不能过河啊!”
崇祯听见这话心中不禁涌起怒火:
“你可知战时动摇军心是什么罪名?”
王承恩无比着急地说:“臣知道!但陛下即便要杀了臣,今日臣也要死谏:绝对不能过河!乱党有诈啊!”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崇祯眉头紧锁。
王承恩着急地解释:“援兵刚到的时候,探子说听动静,他们在通惠河的不远处,而现在,我们出城追了半个时辰,他们居然还在通惠河的附近原地打转,陛下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很显然,援军在与乱党对峙!”崇祯理所当然地说。
王承恩这会急的恨不得立刻扛着战马撤退,“陛下!三大营的援兵至少有两三万!而乱党拢共不过万人,且多持镰刀,铁锄,如何可能寸步不退地挡住三大营的精锐半个时辰?”
“这……”
崇祯闻言愣了愣,脸上终于是浮现出了慌乱之色,但虽然有些害怕,可只要一想到只要剿灭敌军,或许就能得到朱元璋的认可,心里便极为不甘,摇摆不定:
“再追一追,看看情况,若他们真有诈,再撤退也不迟!我军皆是精锐,打不过,还跑不掉?”
王承恩急的都快吐血了:“通惠河数十里水道,独独这北门桥是锁龙桩般卡在七寸上!若是继续往前,一旦贼寇占住这两座桥,架起铁闸,我军便会成为瓮中之鳖,入篓银鳞!”
崇祯又愣了一下。
才刚刚萌生退意,锦衣卫的一个同知就不屑地说:“公公,你这胆子也忒小了!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哪可能懂得如此复杂的计谋?若实在害怕,不如自个带着百余人在通济桥与双桥固守。”
崇祯眼前一亮,点了点头说:
“有理,大伴,朕给你三百人,你替朕守住这两座桥。”
“这,这……”
王承恩急的满头大汗。
但崇祯心意已决,留下两三百人之后便马不停蹄地继续往前追。
王承恩气得不行,骂道:“好一群饿鹰啄膻的腌臜货!眼里除了功劳什么也没用!你们自个去追也就罢了!居然还怂恿陛下?尔等的六阳魁首,真该在东厂剐刀下滚成九熟十透的瓜!”
骂完,王承恩忧心忡忡,他表情无比凝重地命令留给自己的那三百人:“人在桥在,桥失人亡!”
而与此同时。
潜军的一个斥候急匆匆跑到了朱元璋的面前:
“老爷!官军已经过了通惠河!不过,留了约莫三百人守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