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昭一袭浅粉襦裙,脸上蒙着一层白纱,几缕碎发垂在脸颊两侧,露出的那一双眼睛明亮而澄澈,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纯真。
她此时正拉着裴珩逛着京城最繁华的市集。
两人身着便服,混迹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慢点!”
裴珩被她拽着向前,嘴角却噙着宠溺的笑。
沈怀昭笑的眉眼弯弯,似乎对一切都很好奇,各色小吃,胭脂水粉,绫罗绸缎...明明宫中应有尽有,却对发现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兴奋地拉着裴珩去看。
裴珩看着这样的少女,无奈摇头。
这些年,她行事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入宫后,更是一次都没有逛过京城。
难怪,她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觉得喜欢。
穿过熙攘的人群,沈怀昭被街角的花灯吸引,她伸手触碰一盏花灯,指尖拂过灯面绘着的并蒂莲,抬眸问道,“裴珩,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裴珩站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其中,低声道,“喜欢便买了。”
沈怀昭回头看他,面纱下的笑意藏也藏不住,“又不是小孩子,哪能见到喜欢的就要。”
话虽如此,眼底的欢喜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夜色渐浓。
两人坐在乞巧楼的菩提树下。
沈怀昭小心翼翼地系上一根红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再仰头时,脸上轻薄的面纱随着微风吹拂飘动,仿若流淌人间的月华。
裴珩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指尖抚过她额前的发丝,问她,“知道萧景翊会心软,才用有孕一事诓骗他,让他放松戒备?”
沈怀昭侧眸,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唇角微扬,“我若说不是呢?”
“又或者,我是真的有了身孕,大人信吗?”
半晌。
裴珩轻轻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似是看透了她。
他从袖中掏出一串糖葫芦,递到她面前,“方才看你盯着卖糖人的摊子许久,给你!”
那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裹着晶莹剔透的糖壳,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沈怀昭望着糖葫芦,面纱下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伸手接过,又将糖葫芦递到他唇边,“大人要不要先尝尝?”
“我不吃甜食。”
“这样啊....”
沈怀昭遗憾地点了点头。
忽然,她抬手捏住面纱一角,薄如蝉翼的白纱顺着腕骨滑落。
下一秒,裹着糖壳的山楂已送入他唇间。
裴珩本能地咬住,却在不经意间触及她温软的唇瓣。
沈怀昭的手撑在他膝头,温热的唇紧贴,睫毛如蝶翼般颤动,含糊的呢喃不断传入他耳中,“甜不甜?”
裴珩呼吸一沉,大掌如铁钳般掐住少女的腰身,动作有些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自己腿上,指腹轻抚她的红唇,在她发烫的耳畔与唇上重新落下细密的吻,嗓音带着哑,“......甜,你喂的,都甜!”
发簪散落,乌发如瀑倾泻。
不加掩饰的欲望,比狂风暴雨更加猛烈。
夜风吹过,红绳在风中翻飞缠绕,如同两人纠缠的呼吸声。
“裴珩,我饿了。”
“我们回家吧。”
她喘息着唤他名字,指尖揪紧他衣襟。
裴珩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他知道,此刻他的愿望,早已是将眼前人护在身旁,岁岁年年。
黑暗中。
少女那张精致的脸庞,泛着娇艳的绯色,唇瓣嫣红,白皙脖颈间的暧昧痕迹若隐若现。
地上一片狼藉。
娇吟声此起彼伏,一片暧昧.....
天光渐亮时。
沈怀昭彻底昏睡过去,疲惫又满足。
裴珩看着她,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嫋嫋,记住了,你欠我的,我一定会找机会讨回来”。
翌日。
寒刃送来一个锦盒。
说裴珩昨夜在大殿饮下鸩酒,自称谋逆,将弑君罪名尽数揽在身上。
此时的沈怀昭正在御花园看锦鲤,听闻,也只是浅浅一笑。
她垂眸望着锦盒里的木雕小人,槐木纹理细腻,刻着一个少女,裙摆处嵌着半片芍药花瓣,是男人亲手所赠的生辰礼。
沈怀昭仰头,望着漫天飘落的柳絮,想起昨夜,裴珩的吻带着糖葫芦的甜,说要护她一世顺遂。
原来所谓一世顺遂,是要用命来换。
.....
宫中大势已定。
温太后自愿前往净慈寺,说是祈福,实为软禁。
各宫娘娘也终于敢探探脑袋。
这几日,众人只听外面血雨腥风,差一点以为皇城的天要变了,她们这些女人的命运,怕是就此改变,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屈辱会等待自己。
历朝历代,乱臣贼子们造反,第一个倒霉的,往往不是宗室的男人,而是她们这些女人。
然而几日过后,天虽然变了,但她们来说好像又没变。
从前她们的天是陛下,以后,她们的天就是女皇。
不久之后。
市井间悄然流传“天命皇后”的传说。
天下人相信,沈怀昭掌权,是顺应天道的必然。
再之后。
沈怀昭顺利登上皇位。
新政颁布。
推行科举选拔寒门子弟,设立女官制度,重定商贾税赋...
掌国数载,天下气象焕然一新。
百姓安居乐业。
商道上,扬州的丝绸,蜀地的锦绣,远销海外。
朝堂中,科举选拔出的贤才各展所长,女官制度打破陈规,为朝廷注入新血。
文化上,书院林立,学子们不论男女皆可饱读诗书,诗词歌赋,学术典籍百花齐放。
边疆安稳,四方来朝,西域诸国进贡奇珍异宝,上表臣服。
北方部族与中原互通有无。
一片繁荣景象。
.....
三十载春秋转瞬即逝。
女帝退位,将大位传于皇女沈望卿。
沈望卿身着赤色华服,眉眼间既有裴珩的英气,又透着沈怀昭独有的温婉,她从容接过象征皇权的玉玺,接受百官朝拜。
入夜。
沈怀昭屏退宫人,独自来到城墙之上。
手中木雕小人的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得温润,却依旧清晰勾勒出当年那个在市集上笑靥如花的少女。
她缓缓闭上眼睛。
微风拂过,恍惚间,耳畔又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