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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军心已乱,阵脚动摇,整个防御体系出现了致命的裂缝。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关头,赵玄清亲率主力前锋,趁势对正面关门发动了最猛烈的冲击!

失去了统一指挥和部分兵力的正面守军,承受着数倍于前的压力,开始节节败退。

“轰——!”

又一声更加剧烈的巨响,被重型冲车反复撞击的包铁关门,终于不堪重负,连同部分门框轰然破碎倒塌!

赵玄清一马当先,踏着废墟冲入关内,正好遇上匆忙率亲兵赶来、试图稳住正面阵线的李衍!

“李衍!你的死期到了!”赵玄清大喝一声,声震四野,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冰冷刺骨的匹练寒光,直劈过去!

李衍亦是沙场宿将,虽惊不乱,暴喝一声,举枪奋力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巨响,火星如同烟花般迸溅!

两人瞬间战在一处,刀来枪往,劲风呼啸,招式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周围的士兵都被那凌厉的杀气逼得连连后退,无法靠近。

李衍枪法老练沉稳,守得密不透风,赵玄清刀势则刚猛霸道,攻势如同狂风暴雨。

转眼二十回合过去,赵玄清卖个破绽,诱使李衍一枪刺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猛地一个旋身,全身气力灌注刀身,一记凝聚了所有修为与杀意的力劈华山,悍然斩下!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李衍手中那杆精铁长枪的枪杆,竟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刀硬生生劈断!

刀势其疾如电,其重如山,毫无阻滞地继续劈下,狠狠斩入李衍的肩胛骨!

“呃啊……”

李衍眼睛猛地向外凸出,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他看着自己断掉的枪和那深深嵌入自己身体的冰冷刀锋,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所有力气瞬间被抽空,高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主将战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魏阳军残存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

剩余的守军或丢弃武器,跪地投降,或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逃入深山。

岳西关隘,这座号称永不陷落的堡垒,终于在日落时分,被无尽的鲜血彻底染红攻克。

战斗结束,关隘内外如同真正的修罗屠场。

尸骸枕籍,断肢残躯随处可见,暗红色的血液浸透了每一寸土地,汇聚成涓涓细流,顺着山石缝隙流淌,那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数日不散。

靖乱军虽然最终获胜,但伤亡极其惨重,尤其是项莽的千人敢死队,仅剩不足六百人活着站在这里,且几乎人人带伤。

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们默默地打扫着战场,机械地收殓着同袍支离破碎的遗体,看管着大批面如死灰的俘虏。

那些经历了初战惨败和最后血火洗礼的新附士兵,脸上残存的最后一丝稚嫩和散漫已被彻底剥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疲惫和惊悸。

但活下来的,眼神都彻底变了,里面有了铁与血的沉淀,有了对战争最赤裸的认知。

他们真正从鬼门关爬了回来,完成了从平民到老兵的残酷蜕变。

清点缴获,关隘内囤积的大量军械、弩箭、滚木礌石,以及相当数量的粮草,极大地补充了靖乱军的惨重损失,尤其是那些完好无损的守城器械,对于下一步可能面临的庆城攻防战,至关重要。

而当岳西失守、李衍战死、部分溃兵逃回庆城的消息,最终呈送到荀仲业案头时,这位一向以沉稳着称的老将,正在端详地图的手猛地一颤,指尖的朱笔在庆城位置划出了一道刺眼的红痕。

他缓缓抬起头,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与一丝…惊惧。

望江、宿松、如今连岳西这天险也丢了…武阳的兵锋,其锐利和诡谲,远超他的预估,已然狠狠抵在了庆城的咽喉之上。

他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一路窜升,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画面一转——

七日光阴,在接连的捷报与急行军的烟尘中倏忽而过。

冬日的阳光变得格外清澈锐利,毫无遮拦地泼洒在太湖地区起伏的丘陵与平坦开阔的河谷地带,将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

连克望江、宿松、岳西的巨大胜利,如同最醇烈的美酒,其醉人的气息不可避免地渗透进靖乱军的骨髓里。

中军大帐内,武阳的目光在地图上不断向前延伸的标记线上巡梭,虽然面容依旧保持着主帅的沉静,但那份因势如破竹而滋生、急于一举锁定胜局、彻底压垮荀仲业的迫切心绪,已如暗流般在他眼底涌动。

恰在此时,一份由前沿斥候“历经艰险”才送回的情报被火速呈递至他的案头:侦得荀仲业一支规模可观的运粮队,正从一条名为“黑石涧”的相对偏僻的河谷小道绕行,试图向庆城方向输送一批紧要粮秣。

几乎像是命运的巧合,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名外围游骑“偶然”抓获的魏阳军“散兵游勇”,在经过“严厉”的讯问后,也“意志崩溃”地吐露了类似的消息,甚至提供了更为精确的路线与大致经过的时间节点,细节相互印证,显得无比真实。

“元帅!此乃天赐良机啊!”一名新近因功被提拔、名为王焕的原囚营将领,难掩脸上的兴奋与急切,大步出列进言,声音因激动而略显尖锐,

“荀老贼连失重镇,粮道必然吃紧,军心浮动!若能一举截断这支粮队,不啻于断其筋骨,寒其肝胆!末将不才,愿亲领一军,星夜奔袭,必为大军夺此粮秣,献于帐下!”

帐内一些同样被胜利鼓舞的将领也纷纷出声附和,求战之心炽热。

武阳的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那条蜿蜒穿过河谷的细线,地势图显示那里相对开阔,虽两侧有缓坡丘陵,但并非绝险之地,利于部队展开和快速机动。

连胜积累的强大自信,对荀仲业已陷入左支右绌困境的战略判断,最终压过了那一丝本能的警惕。

羽扇轻摇的诸葛长明,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缓缓开口。

“主公,荀仲业用兵,向来以稳健缜密着称。此番运粮,路径选择似乎…过于‘顺畅’,消息来源也略显巧合,是否…”

“先生未免过于谨慎了!”

王焕迫不及待地打断,语气中甚至带上一丝不被信任的委屈与反驳。

“荀仲业如今捉襟见肘,可用之兵皆龟缩要点,抽调兵力护送粮草已属勉强,选择这等偏僻小道正是其力有不逮的无奈之举!岂能因无端猜疑而坐视良机溜走?若让其粮草安然入城,庆城防务更固,届时我等攻坚,岂不徒增弟兄伤亡?”

武阳的手指在地图上那条河谷线上重重一点,终于下定决心。

“机不可失。王焕,予你五千精兵,其中步兵四千,骑兵一千,即刻轻装出发,沿此路线急进,务必截下粮队,若能夺取则夺,不能则尽焚之!动作务必迅猛,得手后即刻撤回,不得恋战!”

“末将得令!必不辱命!”

王焕大喜过望,抱拳领命,转身大步出帐点兵而去。

冬日的阳光照耀在他锃亮的铠甲上,反射出耀眼却隐隐透着一丝浮躁的光芒。

五千兵马很快集结完毕,抛弃了部分辎重,轻装疾行,沿着情报所指的路线,迅速进入了那条宽阔的黑石涧河谷。

河谷内,冬日的河水流量不大,潺潺流淌,两岸草木已见枯黄,视野极为开阔,一切显得异常平静,甚至能听到鸟鸣。

王焕志得意满,不断催促部队加速前进,斥候前出数里,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久,前方斥候飞马来报:发现运粮车队!就在前方数里处!

“全军加速!冲过去,夺下粮车!”

王焕精神大振,大吼一声,一马当先。

部队发出震天的呐喊,如同发现猎物的狼群,加速冲向谷地中央那支逶迤行进的、覆盖着苦布的车队。

魏阳军的押运兵似乎惊慌失措,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便四散奔逃。

王焕一马当先冲到一辆粮车前,兴奋地用战刀猛地挑开枯布——下面露出的,却是金黄色的干草,而非预想中的粮袋!

他又疯了一般连续劈开旁边好几辆车,无一例外,全是干草!

一瞬间,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猛地噬咬在他的心脏上!

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中计了!是陷阱!快撤!后队变前队,速退!”

王焕的声音因极致的惊骇而扭曲变形,声嘶力竭地大吼。

然而,已经太晚了。

仿佛整个河谷都活了过来,化作了嗜血的巨兽!

两侧那些看似平静的丘陵之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战鼓声和喊杀声!

无数面魏阳军的青黑色旗帜如同地狱里长出的丛林,瞬间竖满了两侧山坡!

紧接着,是无数弓弩弦线松开汇成的死亡风暴般的嗡鸣!

咻咻咻咻——!

密集得令人窒息的箭矢,如同突如其来的钢铁暴雨,带着死亡尖啸,从两侧高处以完美的斜角覆盖下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河谷盆地!

阳光似乎都被这飞蝗般的箭雨所遮蔽!

“举盾!举盾!结阵!”

军官们绝望地嘶吼着。

但开阔的河谷无处可藏,狭窄的通道使得部队难以迅速展开有效的防御阵型。

箭矢无情地落下,穿透皮甲,射入血肉之躯。

靖乱军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哀嚎声、中箭的闷响瞬间取代了之前的喊杀声,整个河谷化作修罗屠场。

而这,仅仅是无情杀戮的前奏。

位于后方一处地势较高的了望点上的武阳,远远看到河谷中伏兵尽出、箭雨倾盆、己方部队如同陷入沸汤的蚂蚁般混乱不堪、死伤惨重的景象,脸色骤变,猛地向前一步,拳头狠狠砸在身旁的树干上。

“荀仲业!老匹夫安敢如此!”

更致命、更冷酷的一击,就在此刻降临。

只听得河谷上游方向,传来一声沉闷如远古巨兽咆哮般的轰响!

那是荀仲业早已派精兵秘密修筑多日的临时水坝被决开的声响!

积蓄了数日的河水,瞬间挣脱束缚,化为一道浑浊不堪、裹挟着泥沙断木的土黄色巨浪,如同无数条狂暴的土龙,以毁灭一切的姿态,顺着河谷河道咆哮奔腾而下!

轰隆隆隆——!

地动山摇!

汹涌的洪水以排山倒海之势,瞬间冲断了河谷中央本就狭窄的道路,将王焕的部队彻底冲散、分割、包围!

许多士兵正忙于应付两侧的箭雨,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高达数尺的激流瞬间吞没、卷走。

车辆、旗帜、尸体在浑浊的浪涛中翻滚沉浮。

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阵型被这大自然与人力结合的恐怖力量彻底撕碎,五千人马被洪水和伏兵分割成无数小块,陷入各自为战、绝望待宰的境地。

“快!救援!立刻救援!”

武阳目眦欲裂,急声怒吼,声音因愤怒和惊急而微微颤抖,

“孙丙!带你所有骑兵!所有!给我冲下去!不惜一切代价,撕开一个口子,能救出多少是多少!快!”

“遵命!”

骁将孙丙没有任何犹豫,脸上只有决死的坚毅,他翻身上马,高举长矛,对着身后所有骑兵——这是靖乱军此刻最宝贵的机动力量——发出炸雷般的怒吼:“弟兄们!跟我冲!救回我们的同袍!杀——!”

仅存的靖乱军骑兵如同一道决死的钢铁洪流,从高坡上猛冲而下,义无反顾地扑向那片混乱绝望的死亡河谷。

孙丙一马当先,勇不可挡,长矛挥舞如同毒龙出海,接连将数名试图上前阻拦的魏阳军士兵挑飞。

魏阳军的伏兵显然没料到靖乱军在如此绝境下竟还能组织起如此凶猛坚决的反冲锋,侧翼阵列出现了一阵骚动。

但箭矢依旧如同瓢泼大雨般射来。

噗!

一支重箭凶狠地射中孙丙的肩甲,被坚韧的甲叶和卸力技巧弹开,但冲击力让他身形一晃。

噗!

又一支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走一块皮肉,鲜血瞬间流淌下来。

孙丙恍若未觉。

噗!第三支箭,力道极大,狠狠钉入他 的大腿外侧,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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