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贤妃颇为自讨没趣。
她还欲再说些什么。
察觉到帝王锋利的目光看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许多不该说的,再多话恐惹圣怒……立即老实下来。
陆尧见她这会儿还懂得看颜色,没有开口说什么。
这始终是杨婕妤和太后之间的纠葛。
只要不是波及云雾,他并不是想掺和。
“太后娘娘,就算要堕胎,现在这么多人在这里,也不好吧?”
这时候,云雾却忽然开口说道,“嫔妾以为,您仍是心疼杨婕妤的,只是怒其不争罢了。
“可她到底是您的至亲。
“求太后娘娘还是给她留一点颜面吧。”
太后听着这话,再看一眼杨婕妤通红的双眼,想起当年她母亲去世,她也是这样红红的一双眼睛,哭着扑到自己的怀中,哭着说她没有母亲了……
心中火气,竟是突然一点点下去。
一旁的薛皇后观察着她的脸色,适时地附和着道:“太后,臣妾以为,令婕妤所言极是。
“杨婕妤本就年纪小,却遇到这种事情……
“臣妾也相信她的人品,决不会乱来。
“此事恐怕还另有内情。”
太后更为冷静下来。
杨婕妤是她亲妹妹唯一的女儿,她如何能不疼爱呢?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了,要成为满宫的笑柄……一辈子都要毁了!
“今日之事,你们几个人,任何人也不准说出去半个字!”
此时,太后目光一扫在场的几个人,当即这样沉声说道。
“太后娘娘还请放心,便是为着杨婕妤,臣妾也一个字都不会外传!”
云雾立即保证道。
“是啊,此事攸关皇室颜面,臣妾自会叫底下的人管好自己的嘴!”
薛皇后也如此说道。
“出了这样的事,过几日的秋猎,朕打算取消。”
这时候,陆尧忽然说道,“免得朕出了京,宫中闹出什么乱子,对表妹也不好。”
他这样说,口吻上听起来,有几分对杨婕妤的关心。
太后听了,心里突然觉得好受了些。
她十分在意帝王对自己的态度。
毕竟他们母子之间的罅隙,实在有些大。
帝王对杨婕妤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视作是对她的态度。
所以,太后才会这样生气杨婕妤竟然从未侍寝过。
因为这好似就意味着帝王对她这个生母,尤为不满。
“既如此,你寻个恰当的理由。”
太后说着,又对郑太医吩咐道,“你也要守口如瓶!给杨婕妤的落胎药,务必要小心斟酌,切不可伤了她的身子!”
“微臣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郑太医眼眸一闪,立即恭敬地应下。
接着,淑妃、贤妃,也都是纷纷表态。
都表示绝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
只不过贤妃脸上,明显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杨婕妤平日里最喜欢仗着和太后的关系,处处跟她对着干。
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落井下石,叫她怎么甘心放弃?
不过眼前。
她也唯有如此表态。
一回去,就叫高贵嫔私底下散布杨婕妤怀了野种的消息。
一时之间,后宫议论纷纷。
太后知道以后,自然是恼怒异常。
“定然是贤妃那个蠢妇做的!”
太后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她一向和杨婕妤不对付,还不得抓紧这机会好好宣扬杨婕妤的坏事!”
“太后息怒。”
安宁嬷嬷为她抚着后背顺气,“事到如今,是赶紧让杨婕妤把孩子落掉。
“不然等月份大了,她又孕吐这样严重……
“到时候才是真的堵不住众人的嘴了!”
太后听了,也觉如此。
她立即吩咐宫女去太医院请郑太医。
“阿宁,你说,哀家是不是错了?”
太后长叹一声,“那日舒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哀家不是真心疼爱她……
“哀家承认,哀家是有些功利之心。
“可要她争宠,要她怀上龙嗣,这也都是为了她好啊!
“她怎么就不能理解哀家的苦心呢?”
安宁自是少不得又安慰她一阵。
没多久。
郑太医来到。
“落胎药的方子,可想好了?”
待他行了礼,太后就立即问道。
“已经想好了,太后请过目,这是微臣能想到的,对杨婕妤身子危害最轻的方子了。”
郑太医将一张方子双手呈上,“只是落胎这种事,到底还是会伤及根本。”
太后接过方子,扫了一眼。
她不懂医术。
不过在宫中这么多年,也见惯了女人的各种医药方子。
此时扫了一眼,没瞧见什么会危害到杨婕妤身体的药材,也就安下心来。
“既如此,就今晚吧!你亲自为她煮一碗落胎药,送过去!往后,她调理身子,也有你负责,别的人,哀家不放心。”
太后将方子还给他,同时语气有几分严厉地警告道,“若杨婕妤的身子出了什么差错,哀家唯你是问。”
“太后娘娘放心,微臣定竭尽所能!”
郑太医连忙说道。
他从慈宁宫回去以后,便立马回了太医院,开始煎药。
泠月殿里。
云雾对着棋盘,琢磨上一回和帝王下的一局残棋。
“娘娘……”
这时候,圆绒从外头进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些什么。
“那就,依计行事吧。”
云雾说着。
手执黑子,看准某处,果断落下。
“奴婢明白。”
圆绒立即退下了。
夜幕很快降临。
帝王忙于政务,没有翻牌子。
长春宫中。
田才人脑袋从翠微殿的门口探出来,盯着含元殿门口围满的人,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杨婕妤怀了其他男人的野种的消息,这几日在后宫传得哪儿都是。
她自然忍不住吃瓜。
好奇那个野男人究竟是谁。
回想大概一个多月以前,听身边的宫女碧莲说,曾经有一个晚上,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来到长春宫,被宫女玉环领着入了含元殿。
没准那就是杨婕妤的野男人了。
今晚,来的是郑太医。
然而郑太医来了没多久,又有另外一拨人进去。
“怎么瞧着像是……”
田才人嘟囔了句。
见含元殿没了动静,一时没热闹可看,便回了殿内歇息。
深夜。
云雾在熟睡中被叫醒。
她刚一睁开眼,瞧见是圆绒,想到了什么,瞬间清醒了许多。
“娘娘,杨婕妤薨了。”
只听圆绒说道。
“……去长春宫!”
云雾闻言,立即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