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拿筷子的动作一顿，一脸懵，“你说什么？外室？谁的？”
她家夫君都死了好几年了，上哪儿去找外室，阴曹地府吗？
“定是上门讹人来的。”孙氏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直接赶走吧，若他们还不依不饶，就扭送到官府去。”
蝉衣没有动，踌躇了一下，终是开口道：“她还带着一个少年，说是老爷的儿子，十四五岁的样子，和老爷长得很像。”
啪的一声，孙氏手里的碗摔落到了地上。
“你说那少年和老爷很像？你亲眼见到了？”她几步走过去，拉着蝉衣追问起来。
蝉衣低着脑袋点点头，“奴婢见过了，确实很像。”
孙氏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脚步也有些不稳，谢禛连忙站起来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
“阿娘，也许就是骗子，您先别着急。”许昱安抚地拉住她的手。
孙氏微微颔首，可眼里却仍是一片茫然。
她是不愿相信夫君养外室的。可那个少年的存在，让她心里很有些没底。
她当年生完昭昭，因为伤了身体，连着好多年都没有再怀孕。她自己很是着急，可夫君总是安慰她，说他们有昭昭就够了，没有儿子也没关系。
就在她也想开了的时候，怀上了昱儿。
今日来的那个少年十四五岁，比昱儿大，说不定是因为夫君觉得自己无法再有孕才……
孙氏不敢往下想。
若是真的，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难道夫君对她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她的吗？难道他在自己面前一直都在演戏？那还有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谢禛看得出许姑娘的母亲受了很大的打击，他在心里叹一声，吩咐蝉衣：“把人叫进来，我要把事情问清楚。”
许致都死了五年多了，这个时候才寻过来着实很奇怪。
谢禛又看向许昱，“你收拾收拾就去宫里吧，陛下那边要开始上课了，家里的事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许昱皱着小脸点点头，嚅嗫道：“阿姐，爹爹他……”不会真的有外室吧？
谢禛也不知道，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刻钟后，蝉衣才回来，但她身后没有任何人。
“老太太不知怎么也知道了，先一步把人叫了过去。”蝉衣解释。
谢禛挑了下眉，兴味地笑了，“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老太太的屋子里，除了在国子监读书的许晨，二房的所有人都在。谢禛和孙氏走进去的时候，大家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没想到看着谦谦君子的大哥竟然会养外室，大嫂，你一定也没想到吧？”马氏眼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孙氏咬紧牙关才没有失态。
谢禛面无表情扫过去，“现在事情还没确定，你说这话太早了。”
“怎么就没确定了？”老太太孟氏哼了一声，指着面前的少年道：“你看看他的长相，和你爹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敢说他不是你爹的种？”
被点到的少年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脸，小心翼翼觑了孙氏和谢禛一眼，行礼道：“许晏见过夫人、见过大姐姐。”
孙氏只看了一眼就逃避似的转开了视线，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确实和她的夫君很像。
谢禛见过许致几回，不算熟悉，所以看到这个叫许晏的少年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人有相似罢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若是仅凭这一点就要认亲，那这世上不就乱套了？”
孟氏得意一笑，“这次的事任你再巧舌如簧都没用。姚氏，说说你是谁吧。”
许晏身旁的妇人应了一声，低眉顺眼的对着孙氏福了福，“妾以前是大爷身边伺候的，唤作砚秋，是大爷赐的名。”
孙氏猛地朝她看了过去，“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砚秋：“太太进门前，大爷就放了妾的身契。他说、说……太太善妒，恐容不得妾。”
孙氏紧紧攥着手心，指甲扎进了肉里都毫无知觉。
“这个我知道。”许效意味深长地说道：“砚秋以前是大哥跟前最得力的丫鬟，虽然少了那点儿名分，但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是谁？”谢禛突然开口问道。
许效愣了愣，不耐烦地说：“我和母亲，还有一些府里的老人。”
谢禛淡淡哦了一声，看向砚秋，“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把你养在了外面，那这些年你都在哪里？父亲过世这么久，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砚秋不紧不慢回道：“大爷帮妾在京郊的三杏村买了院子、置办了田产，妾这些年都住在那里，大爷会定期过来。晏儿出生后，大爷十分开心，不仅经常来看他，还亲自帮他开了蒙。”
“妾自知身份卑微，大爷生前也千叮咛万嘱咐妾不要去打扰太太，所以大爷去了后，妾也没敢带着晏儿上门。”
谢禛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下。
回答的如此流畅，就像是事先排练过的一样。
“那你现在又上门来做什么？”
砚秋听到这个问题，毫不犹豫就跪了下去，眼泪说来就来，“妾不算什么，但晏儿始终是大爷的亲生骨肉。他今年十四岁了，和大爷一样很会念书，妾想着总要认祖归宗才是正理。”
她膝行着走到孙氏面前，二话不说就磕起了头，“妾没什么妄念，只求太太看在大爷的份上，给晏儿一个庶子的名分，让他能堂堂正正做许氏子孙。妾没本事，总不能让大爷的血脉跟妾在乡下蹉跎一辈子。求太太怜悯，求太太……”
砚秋声泪俱下，看着好不可怜，“晏儿，快来，给太太磕头，太太以后就是你的母亲了。”
“你倒是会自说自话。”谢禛站起身挡到孙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可怜兮兮的母子俩，“我们许家是有规矩的人家，仅凭你一面之词，可不能混淆血脉。”
孟氏眉毛一竖，“你一个嫁过人的赔钱货凭什么能做主？我说许晏是我的孙儿他就是！”
谢禛：“行啊。那让许效把他认了吧。”
孟氏：……
许效的眼神闪了闪，立马义正辞严道：“阿宁，你不要胡搅蛮缠！许晏毫无疑问就是大哥的儿子，你们大房要是不认，事情若是闹出去，对你父亲、对你弟弟的名声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