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宁觉得人家都掏心掏肺说出难言之隐了，自己也得坦诚以对才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不必娶我的，我不需要你负责。”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笃定，半点没有逞强的样子。
谢禛知道她是认真的，眼里不由闪过了诧异。
他本以为她会接受自己的提议，毕竟女子自来最是看重自己的清白，他们之间也确实“亲密无间、不分你我”。
那成亲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许昭宁看出他的疑惑，解释，“以前我以为嫁人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对父亲定下的亲事没有任何异议、欣然接受。但后来出了变故，我只能听从家中长辈的安排嫁到侯府冲喜。”
“两次安排都非我所愿，我也没得选。所以我决定以后若是没有遇到真心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就再也不嫁。”
反正她是不会因为被男人看了身体这种理由就嫁人的。她已经妥协过一次了，不会再妥协第二次。
“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太离奇了，所以我们也不要用世俗的眼光去处理。”许昭宁莞尔一笑，眼里映出促狭，“反正这事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等一切恢复如初，我们就当这是一场荒诞无稽的梦吧。”
谢禛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如今比她矮了不少，看向她时只能仰着头。他看到那双属于自己的狭长眼眸里，闪出了豁达洒脱的光芒。
许昭宁不是他认知里那些逆来顺受、唯唯诺诺、委曲求全的女子。她不会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也没想把自己的人生依附在男人身上。
谢禛突然觉得自己刚刚那高高在上求娶的态度有些可笑。
“好，就当是一场梦。”他的眼里涌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如此这般说开后，萦绕在他们周围的尴尬之气都散开了。
许昭宁的心里松快了不少。
她对肃王的了解有限。只知道他是先帝最宠爱的侄儿，从小便被先帝带在身边教养，和懿怀太子同吃同住，一起长大。
可以说，先帝对这个侄儿可比对那些庶皇子用心多了。也许就是因为这种特殊对待，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一直不怎么好。
年少时就是什么恃宠而骄、飞扬跋扈；当今继位后更是传出了暴戾恣睢、心狠手辣的坏名声。
老实讲，今日与他见面之前，她着实忐忑了很久。
现在看来，倒是她道听途说轻信了谣言。
谢禛也自在了很多，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你对我们如今这样的状况可有什么头绪？”许昭宁问。
谢禛摇头，“我一觉醒来就在定远侯府了，之前几日我陷入了昏迷，都不知自己曾来过灵台寺。”
许昭宁咦了一声，“既然你伤得那么重怎么不直接回京，要来灵台寺？”
谢禛也略有些诧异，想了想道：“灵台寺的住持弘法大师会医术，也许我当时的情况危急，赶不及回京。”
“所以你当时命在旦夕。”许昭宁若有所思，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你来的那日是中元后的一日，七月又是鬼月，你说会不会是与什么神神鬼鬼的事有关。”
以前若是听到这样的话，谢禛定会嗤之以鼻，可现在嘛……
“有可能。”他没有把话说死，看向许昭宁，“你那日都做了些什么，去了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他只在灵台寺住了一晚，那一夜之后他们就互换了身体，也就是说之前那一日是关键。
许昭宁仔细回想后，才道：“那日我们本来已经准备回城了，可侯夫人听说你来了，便决定多留一日。我的身份，不好随意走动，一整日哪儿都没去，都待在自己的客舍看书。”
“就没有什么与之前不一样的地方？”谢禛问。
“说起来还真有。”许昭宁的眼睛闪了闪，“那日寺里的晚课被取消了，不知有没有关系？”
谢禛往后一靠，“明日叫弘法大师来问一问。”
许昭宁有些好笑。
这语气！好像人大师是肃王府的属下似的。
谢禛眉头微拧，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点，“还有吗？”
许昭宁刚想说没有，眼底却有抹淡淡的迟疑一闪而过。
“可是哪里不妥？”谢禛捕捉到了她的异样。
许昭宁的表情有些怪，缓缓开口，“我那日好像见鬼了。”
谢禛：……
“你是不是不相信？”许昭宁攥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其实现在想来，我也不太确定那究竟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
“我只记得自己夜里被雷声吵醒，觉得口干就起来倒水喝。夜里风大雨大，不知怎么把窗户吹开了，我走过去关窗，然后电闪雷鸣之际就看到了一个鬼影向我飘了过来。那之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应该是真的。”谢禛抬眼看着她，“白果第二日发现你晕倒在了窗边，你那之后还病了一场。”
许昭宁顿时瞪圆了眼，“所以我真的撞鬼了？”
谢禛觉得这表情在自己脸上有点蠢，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不一定就是鬼，也有可能是闪电时其他东西的影子。”
许昭宁微微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她眼花了。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禛儿，茶水都凉了吧，不如我让人重新上壶新茶？”林太妃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
都半个时辰了，诊病什么的应该足够了吧？
谢禛和许昭宁对视一眼，默契地站起了身。
“说不定一觉醒来，我们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许昭宁乐观地说道。
谢禛：“但愿如此吧。”
打开门，林太妃急切地走了进来，面带希求地看向谢禛，“我儿的腿可有的治？”
谢禛：“娘娘放心，王爷的腿伤虽有些棘手，但也不是不能痊愈。我明日再过来为其治伤。”
林太妃喜不自禁，亲自送了他出去。
送完人回来，她欲言又止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看上许娘子了？”
许昭宁哭笑不得，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母亲误会了。许娘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精湛的医术，我只是心生佩服罢了。”
这话说得她都快脸红了。
“确实让人佩服。”林太妃的眼里掩不住有些失望。
她本以为自家儿子终于开窍了，哪知只是她想多了，白担心也白高兴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