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灭了，家里热水也没了，万青把炉子抱出去，开始生火，万林还坐在那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念叨。
“姐姐，天都晚了，外婆出去会不会冻死？你说她能找到收留她的人吗？”
万青心说：要是害怕冻死她就不会走了！
“姐姐，外婆为什么要走？在这里不好吗？”
万青看万林一眼，想说什么，想想又算了，小林比她小三岁，年龄小，对外婆的依恋程度比她厉害，她要是说一些扎心的话，他只会哭的更伤心。
“行啦，别哭了！外婆以前在外面流浪过好几年，有经验，不会冻着饿着，再说了，外婆身上还有钱，你放心吧！过几天她肯定就回来了。”
炉子生了起来，浓烟从烟筒里往出冒，万青看差不多了，夹了一块蜂窝煤放进去，继续让烟筒吸着。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肯定是外婆！”
万林一个箭步冲过去，把门打开，“外婆……”
他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
万青转头，站在门口的是隔壁的周娟。
“周婶？”
周娟环视一眼院子，笑了笑，带着些嘲讽。
“万青啊，你外婆让我转告你们，她走了，让你们不要找她，说她走了，你们就不会总生她的气了！”
万青整颗心往下沉，扔下烟筒走过去，万林眼泪花又出来了。
“周婶，你知道我外婆去哪里了吗？”
周娟撇撇嘴，“你们这死了爹的孩子，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又把你外婆气走了，真不知道你们的心是怎么长的！”
眼看着万林又要问，万青抢先说：“谢谢周婶告诉我们我外婆说的话，我外婆走就走吧，我好吃好喝对待她，她一声不吭就走了，死在外面也跟我没关系！”
说完，万青咚的把门关上，周娟在外面连连后退，气急败坏道：“你这孩子，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万青隔着门说：“周婶，我这个人命硬，狠起来六亲不认，更别说其他人了，你不用对我好心，我们互不相干最好！”
周娟听的后背发冷，左右看了看，嘴硬着说了一句没心肝的，听到里面有开门声，连忙转身跑走。
跑出巷子，还惊魂未定，回头看了看，这黄毛丫头，年纪小小的，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不过一想到她现在的情况，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就觉得解气，回去在饭桌上给自家男人叨叨了一通，两个孩子也听的起劲。
把周娟打发走后，万青看着万林，“小林，你是男孩子，以后是要顶天立地的，不要动不动就哭，我们对外婆怎么样，你难道没看见吗？”
万林点点头，“我知道，我们对外婆挺好的，好吃好喝的，但是外婆就喜欢管我们，问东问西，还见不得你对姑姑好。”
“你看，你都知道！”
万青的声音温和了一些，“有些人，我们对她太好，如果一切都顺着她，我们就会倒大霉，就比如说外婆，我们也是真心对她好，想让她跟着我们过好日子，她这个年纪了，每天吃好喝好，少操心，乐乐呵呵的多好，但是你也看到了，她管东管西，我说她，她还不高兴，现在还不声不响的跑了！”
“真是太伤我的心了！小林，你说当时我要是什么都顺着她，她再把舅舅舅妈招来，你猜咱们会是什么下场？”
一提到舅妈，万林就发抖。
一脸惊恐道：“要是舅舅跟舅妈知道，那我们就完蛋了，不仅我们的房子会被他们霸占，姐姐你身上的钱也会被她拿去。”
“对呀！舅妈打你的时候毫不手软，我们在她眼里，就是一条贱命，她就算把我们打死了，妈妈远在天边，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咱们都不在人世了，还有什么意思，所以有些时候不能感情用事。”
万林点点头。
万青这时候已经完全不担心外婆了，刚才周娟的话，算是给她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
“小林，我之前买男人衣服和男人鞋子，就是为了制造咱们爸爸还在的假象，就是防止有人动坏心思上门欺负咱们，不管怎么样，能防一阵是一阵，我们也在早晚加紧练习功夫，每天打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万一被人欺负，我们有还手的能力。”
“但是你看，外婆一张嘴就把我们卖了，现在周婶知道我们所有底细，她一旦知道，就等于这条街全知道了，我俩还这样小，你说咱们该怎么自保？”
万林惊恐的看着万青，很快，他说：“姐姐，咱们还是好好练拳吧，我现在觉得咱们靠谁都难，还是得靠自己。”
万青很满意，点点头。
“嗯，尤其是你，你是男孩子，明天开始，就要去这边的学校上学，一半咱们半路转来的，他们都会欺生，刚开始咱们肯定要受点委屈，但是你可以接受被他们冷落，被他们排挤，但是他们若是欺负你，你一定要还手，知道吗？哪怕打不过也要还手，气势不能输。”
“我的教室就在楼上，你收到欺负，告诉老师，老师要是不管，你就来找我，听到没有！”
万林点点头，心底升起一股力量，面前的姐姐现在在他看来，就跟一个战神一样。
“姐，我去接水烧水，咱们赶紧包书皮，一会等水烧热来，咱们喂完大黄小黄，就去练功。”
万青笑眯眯答应。
心里的郁闷烟消云散。
外婆也真是的，你要走就走吧，炉子好歹给我们换一下，你这样不管不顾的走了，把我们当什么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这一次，就算外婆再回来，她也不会让她跟自己生活在一起。
她不经意做的事情，就能将她和小林置于危险之中，不能留了。
而此时的崔兰花，正在找睡觉的地方。
上次他们从县城回来，她提议找个别人家的柴房睡觉，万青不听话，非要花钱找招待所，当时她就生气，现在自己一个人，她就好办了。
她循着灯光，敲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