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闳稷再从九极殿中出来时已然黄昏，韩呈跟在身后看着他的后脑勺，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打消了。
他这一出府就是两日，等成容再见到闳稷时已经是击鞠宴当天。
“九哥。”成容晨起才起身，就见闳稷来寻她了。
“啧”成容揉了揉眼睛，等闳稷走近便用手左右扒拉他，仔仔细细看了片刻。
“您这两日没歇息好。”成容肯定，只瞧他眼下的青黑和眼里的红丝便可知。
闳稷摇头：“有些忙罢了。”随即朝门口拍拍手唤人进来：“给你备了衣裳，今儿穿这个。”
特意备的衣服？这么隆重？成容似有所感，转头就见弗露神色恭敬端着衣服进来。
“九哥…”成容碰了碰那盖着衣裳的绸帕，心中的猜测愈发强烈。
“打开瞧瞧，看喜不喜欢。”闳稷见她呆愣模样，又接着说：“不喜欢也没法子，今儿得穿这个。”
绸帕底下确实是侧妃的服饰，很明显，从那金丝绣样就能看出。
成容顿了顿，看向一旁神态略显疲惫，微阖着眼眸的闳稷。
“为何？”成容摸了摸手下锦缎，神情难辨：“是因容容有孕？”
闳稷睁眼笑了一下，随即又闭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也差不多吧，待我去幽台，你这侍妾位分太低，无人护着再让人给磋磨了可如何是好？”
纵使再安排有人，那也总有错漏的时候，还是要她自个儿能顶起事来，这么一看，侧妃位就正好。
“崔氏禁足你不必多管，日后你便与吴氏统管后院。”
还未等她开口，闳稷继续补充：“给你掌家权你可别懒着，不会就学，有什么不懂的问应福。”
成容默了默，随即走向闳稷，闳稷是坐在床沿边的，被成容这么抱在怀里反倒矮了半截。
倒也没什么不适应，闳稷扭了扭头，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闭着眼继续安排。
“付二你认识吧，在外他跟着你，逍遥楼你也用得，日后有信给我就往逍遥楼递，他们快些。”
“即便是再遇到如端华那般性子的，往后你也莫怕，付二赶不来的话，你身边还有二十来个暗卫，奉肖带的人，都听你的号令。”
“别再傻愣愣的跟别人走，道理讲不通就打出去。”
闳稷没带停地将走后的事情安排妥当，见头顶没声音传来，复又戳了戳成容的细腰：“怎的不说话了？”
“九哥这么担心我护不住孩儿？”成容搂着他的头，手指在他微凉的发冠上摸了摸，语气中带着些试探。
“不然呢？”闳稷将耳朵往成容小腹移了移。
闻言成容心里划过一丝了然，果然如此。
可紧接着又听见闳稷说：“容容，我要提前去幽台了。”所以，你要安安稳稳的，安稳等我回来就好。
提前走？成容有些不确定：“是幽台出事了吗？”
闳稷点头：“是有点事。”
幽台附近流匪又多了起来，这次规模较以往大了许多，这两天忙得连轴转也是因为这个。
他不欲多说，免得成容多想，只是招招手：“弗露，替你家主子更衣。”
“什么时候走？”成容扶起他的脸，看着闳稷的眼睛问道。
气氛凝滞片刻，像是过了很久，但好像也只是片刻：“最晚这个月底。”
原本是要等到四月底，如今生生提前了一月。
原本闳稷以为成容会跟他闹，毕竟之前答应她陪她过生辰。
可成容只是将就着这个姿势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说：“九哥，容容不在乎生辰，容容只在乎你能平安归来。”
她又不是真傻，看闳稷的神色就知道确实是急事。
闳稷本想笑，可见成容神色认真，最终还是应下。
“我可不会让容容当个可怜的小寡妇，一定平安回来，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因着外头的宴会，且还有个重要的事，两人也没在宝禾院耽搁多久。
闳稷在院子里等成容，等听到动静，正要上前的脚步却忽地顿住
“九哥，容容好不好看？”成容心里是真舒坦了，见闳稷眼都不带眨一下的打量更是满意。
她果然还是适合这般富贵荣华的打扮。
面前的女子一袭华服流光溢彩，衣袂间隐现金丝绣纹，发髻高挽，珠冠点缀，眉间一点朱砂，唇若含丹，笑靥如花。
闳稷没立刻回她，只是大步上前揽过她的腰，俯身低头含住那张娇艳欲滴的唇辗转碾磨，又在成容反应过来前又瞬间离开。
“好极。”这是他的评价，不知是说打扮还是味道。
成容怒嗔他一眼，乱亲什么？口脂都快被他吃完了。
见她气冲冲，闳稷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这么搂着成容出去了。
“我家容容绝代风华，何人能及？”区区口脂没了又何妨？那是他的痕迹。
击鞠会需要的场地比较大，恰好穆王府有一处跑马场，完全够用了。
王府今日确实热闹，莫说宗室，许多官家夫人小姐都来了。
名义上是为了大公主饯行，可实际上冲着谁来的一目了然。
男女分席而坐，男人和女人们都各有应酬，而年轻些的主要就陪着大公主好好玩耍。
“大哥，九叔怎的还不来？”男席这边几个小辈的皇子都到了，说话的是四皇子闳诲。
闳谦摇摇头，他也是有些望眼欲穿，九叔不在他懒得和这几个说话。
“我们都等多久了，九叔还不来，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六皇子嘟嘟囔囔，捏着个糕点就往嘴里塞。
他是个胖团子模样，人又最小，跟前头几个岁数差得多，几个儿子里皇帝最是疼他，所以这性子也是被宠得很骄横，颇有其母贤妃之范。
而女席这边倒是一派和乐的模样，吴氏再不得宠，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穆王妃，有的是人上赶着逢迎。
她又是个不乐意得罪人的性子，跟谁都能说两句，脾气比之当初的崔侧妃更温和些。
这种柔和性子也恰好很难得罪人，谁都觉着好呢。
但也是因为这点，她跟闳稷合不来也理所当然了。
好是好，不喜欢能有什么法子？牛不喝水强按头吗？
“王妃娘娘，听说您王府上有个极受宠的妾室，也不知今儿个来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