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4，她一直在等
客厅里的挂钟敲了四下，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王泽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指腹反复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犹豫了许久，才低声开口。
“姐，她……她现在好吗？”
这几个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落在空气里。
刘雯正给王泽削苹果的手猛地停住，水果刀在苹果皮上划出个歪歪扭扭的弧度。
她抬眼看向王泽，见他望着窗外的玉兰树，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才迟钝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你说顾雅啊……”
刘雯把水果刀放下，声音轻了些。
“挺好的。前两年集团聚会见过一次，在南方的分公司当副总了，一身职业装，利落得很。”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壶续水，慢悠悠地补充。
“也成家了，丈夫是大学教授，听说人很温和，前年还添了个儿子，朋友圈里总发孩子的照片，胖嘟嘟的，看着就福气。”
王泽的指尖微微收紧，杯壁的温度似乎也烫了起来。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顾雅，还是在南方大陆的托鲁部落，她被几名军人保护着，登上了直升飞机。
“她过得安稳就好。”
他低声说，像是在跟刘雯说，又像是在跟自己说。
刘雯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王泽，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人家现在家庭美满，事业顺意，你这时候冒出去……不合适。”
她伸手拍了拍王泽的手背，语气恳切。
“有些遗憾，放在心里就好，别去打扰她的生活了，算给彼此留个念想。”
王泽沉默着，把杯里的茶一口饮尽，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到心底。
窗外的玉兰花瓣被风吹落几片，轻飘飘地打着旋儿落地，像极了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他点了点头，声音很轻。
“我知道了。”
有些牵挂，不必重逢，知道她安好，就够了。
刘雯忽然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紧紧咬着下嘴唇，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杨薇回来了，你知道吗？”
王泽愣了一下，并没有说话。刘雯叹了口气说道。
“她回来以后，就一直留在工作室干她的老本行。除此之外，也在打理着那个动物园。
她并没有结婚嫁人，一直保持着单身。她家里的人为了她的事不知操碎了多少心，她的父母一直熬到双双离世，都没能看到她披上婚纱。
王泽，你应该知道她在等待什么。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交代？”
王泽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一紧，温热的茶水晃出些微，溅在手腕上竟浑然不觉。
刘雯的话像一颗石子，猝然投进他看似平静的心湖，瞬间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久久不散。
“杨薇……”
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触到那两个字时，带着种久违的涩。是那个名字，草字头的“薇”，像她从前总爱在发间别着的、沾着晨露的野蔷薇，带着点倔强的鲜活。
九世轮回里刻意压下的画面，此刻竟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有她在桃花树下回头时的笑眼，有她在雨巷里撑伞远去的背影，还有那一世，他转身离开时，眼角余光瞥见的那抹停在街角的素色裙裾。
原来她一直在等。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口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意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漫开来，让他喉间发紧。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可这两个字，这个带着草字头的名字，竟还藏在心底最软的地方，轻轻一碰，便搅得他方寸微乱。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泼满了京都的天际线。
异能组大楼矗立在城市边缘，玻璃幕墙反射着零星的灯火，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王泽站在楼前的阴影里，周身灵力轻轻一荡，身形便融入了夜色——不是物理上的消失，而是让所有探测仪器与肉眼都无法捕捉的“隐匿”。
这是他修为本领，二十多年来愈发纯熟。
电梯无声上行，他穿透轿厢壁，像缕烟般飘进走廊。
应急灯的绿光在地面投下狭长的影子，脚步声、键盘敲击声从各个房间溢出，却没人察觉到这道不速之客的存在。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最新的异能事件通报，
几个名字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让他眉峰微挑——看来这二十多年，华夏的异能者队伍，倒是壮大了不少。
王泽的身影穿过半掩的门缝，落在办公室的地毯上。
付玉婷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对着电脑屏幕蹙眉敲打键盘。
灯光落在她鬓角，映出几缕醒目的白发，原本饱满的脸颊添了些细纹，唯独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像淬了火的钢，锐利里藏着化不开的疲惫。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二十年前那个动不动就对着自己亮出锋利的小虎牙，如今脊梁挺得笔直，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文件，每一份都标着“绝密”。
王泽站在阴影里，看着她对着一份标红的卷宗叹了口气，指尖在“异能失控事件”几个字上反复点动。
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异能组的会议室里。她攥着他的衣角哭红了眼说。
“你这次回来还走不走？”
王泽的身影在灵力掩护下纹丝不动，看着她紧绷的肩线，忽然觉得，有些成长，总要隔着些岁月才能看清。
王泽的目光落在办公桌角落的相框上时，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半秒。
木质相框的边角磨得圆润，里面的照片泛着旧时光的黄。
荒岛的沙滩上，他穿着被海水泡皱的t恤，侧脸对着镜头，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
付玉婷站在他身侧，半倚着他的胳膊，高马尾被海风掀得微乱，眼睛亮得像揉了星光，明明是对着镜头，余光却黏在他脸上，藏不住的雀跃几乎要从照片里溢出来。
王泽的指尖在身侧悄然蜷缩。
他记得拍这张照片时的情景——付玉婷举着相机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拽过他的胳膊，声音带着点刻意的镇定。
“王泽，这里的风景这么好，我们留个纪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