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有张沙发，商羽现在背对着门蜷缩缩在沙发上，看似是睡着的模样，实则一直竖着耳朵听门外的动静。
祁璟韬现在会知道，他监听了他的手机，电脑，平板。每天聊天记录，通话内容都会有AI总结，行动轨迹会实时更新。哪怕是浏览器或者娱乐软件的使用情况，也会有大数据报告。
至于他的设备上所接收到的一切文件，都会在一个单独的云端存储，商羽想看，随时都能下载下来。
然后，他还会发现，那个软件可以造成设备开不了机的假象……
祁璟韬那种人，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能管着他的只有他认可的皇帝。
忽然间，他发现自己信任的人居然做了这些事情，肯定是愤怒的。
商羽的揣测没错，祁璟韬看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就像是心口被狠狠锤了一下，不愤怒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心中更多的，是心疼。
那十年的痛，让商羽不得不选择这种方式来让自己获得安全感。他是有多迟钝，才会整整两个月都没发现商羽的问题。
门把手传来轻微的响动，这些逃不出商羽是耳朵，他将眼睛闭上，尽量放匀呼吸，让自己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脊背不自觉地绷紧，直到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完全贴合在他的后背上，沙发的外层塌陷了一些。
“祁爷，你看了那些，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商羽总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刚才在门口，如果是以前的你，你会说：我喜欢你。”祁璟韬的气息扑在后脑，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所以，你喜欢的是十年前的我，而不是现在的。”
其实从武金他们三个就可以看出，武金直头直脑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肖楠嫉恶如仇性格十分爽快，赵成钰虽然话比较少但内心十分单纯。
而当年年仅二十三岁的商羽，那副心思单纯如白纸的小青年模样足以让祁璟韬对他不反感，再加上鬼瞳的吸引，他才没有像武金他们那样只是追随祁璟韬。
商羽想着想着，那种与他相别许久的大脑的拉扯感袭来，浑身都在颤抖：“我很清楚，如果没有鬼瞳，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不是这样小羽……”祁璟韬用力地抱紧他，心脏也有些抽痛，“对的人总会相遇最后走到一起，至于如何相遇那只是一个过程。”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第一次去客栈交小鬼的时候，戴着白棒球帽，穿着一件画着机器猫的卫衣，一条灰色牛仔裤，还有一双运动鞋，拿着塑料瓶的手指缝中却有些粉笔灰，当时我就觉得这个人外表看上去不靠谱但却是个老师，挺有意思。”
祁璟韬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在讲一个故事。明明这个故事的主角也叫商羽，但商羽本人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天你的墨镜挂在衣领上，戴着茶色美瞳，头发没有做造型软软地塌在脑袋上。”
第一次交小鬼核实了是本人抓获的后都会发一个三级资格证，将人登记备案。
其实不用祁璟韬亲自交予的，但那天负责这个工作的同事碰巧在那个时间点闹肚子，碰巧祁璟韬路过就代班一会儿。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他遇到了商羽，第一眼就令他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挪不开眼的那种。
商羽只记得那天是祁璟韬发的证，多的想不起来了，但还是开口道：“吸引你的，只是鬼瞳而已。但鬼瞳，并不是我天生的。”
祁璟韬手臂收紧了一些，对此并不意外，只是轻声道：“但鬼瞳是你的。皮囊，灵魂总有一个人会吸引人，而后让人坠入爱河。”
商羽深吸一口气，往里面挪了一些，祁璟韬就这样贴着他也往里挪了一些，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张沙发上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
“都是我在问你，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比如，监控你的手机的事情。”
祁璟韬回来后，虽然住在商羽家里，但很有分寸感。比如书房，商羽现在基本上没怎么用，只是提过一句书房里有台式机。
但是书房里还有很多东西，商羽矛盾的心理拉扯着他，一方面想要祁璟韬看到那些书，一方面又不想直接开口显得太刻意。
所以那次祁璟韬的电脑出问题，就是商羽做的。
他知道那个时候祁璟韬必定会急着用电脑，便制造巧合，让这一切发生。
于是祁璟韬进了书房，看到了那些书。
“这个问题，我知道答案。”祁璟韬说着，亲了亲他的后脑，“你想监控就监控好了，这样你会有安全感，这也是我的疏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可是让你这样的，是当年的我！而我回不去了！你只是喜欢那个没头没脑的小年轻，而不是现在这个天天戴着面具的阴谋家！”
一股无名的恼怒忽然就从商羽心底燃起，他还说什么现在不是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然而并不是 。
口子开了，商羽一下就坐不住了，一个用力把祁璟韬推开，缩到沙发一角坐着。
祁璟韬坐在沙发另外一边，他记得，从前无论什么时候，商羽看见他眼睛里面都是有光的，可现在，商羽的双眼麻木，和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一样。
沉默了片刻，他才道：“所以我说，我们需要聊聊，有问题解决问题。”
“解决什么啊……”商羽抹了把脸，面上疲惫得很，“解决不了了啊！”
“办法总比困难多。”
“的确，其实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全部问题。”商羽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祁璟韬神色的变化，他现在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但就是忍不住继续说下去，“分手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祁璟韬眼底压抑着些什么，死死盯着商羽。
偏偏商羽垂着脑袋全然没有发觉：“我其实想了一段时间了，我感觉我们之间不能像从前那样了，回不去了，物是人非。与其继续互相折磨，不如——”
话语还卡在喉咙之中，祁璟韬就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卡在沙发上，眼底猩红，强压怒火：“不如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