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眼神，她在明危身上看到过两次。
一次是在灵犀秘境那晚的山洞里。
他靠在她榻边，握着她手时。
一次是刚才。
她不是不懂男女之情，活了两世，加起来三百多岁的人，见过太多的人和事。
男女之情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种。
但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说上一世，她对明危并不好。冷淡疏离，算不上亲近。
连身为师尊的基本责任都没做到。
这一世，她尽力弥补他和楚湘。尽心尽力地教导他们。回想起来，并没有任何逾矩之处。
哦，唯有一次。
她刚重生回来时，转修合欢心法，要找个神魂双修的对象，逗了他几句。
现在想来，确实是有点过于孟浪了。
但……不会吧。
少虞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
这可能是她自己想多的小事，不足以让她困扰，打扰她的睡眠。
清晨。
新一批赶来的各宗门势力还没到，林子里骤然卷起风浪，惊起一片飞鸟。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师尊要是看到，会生气的！”
“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也是被吵醒的，出来就看到他们俩打得不可开交。”
少虞缓缓掀起眼皮，睡眼惺忪。
底下的吵闹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缓了会儿才不紧不慢地一跃而下，翩然落地。
绯红衣角飞扬。
众人惊呼。
“息心尊者来了！”
“尊者您快劝劝他们吧，我们怎么说都不听。”
少虞看去。
见营地中央，尘土飞扬、枝叶乱飞。
容止渊和明危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没用武器，连灵力都没用，赤手空拳地在打。
你一拳我一脚。
躲得过还好说，躲不过就是顶多被打飞、踹倒，身上多几个泥印子。然后再爬起来，继续攻上去。
容止渊一脸阴笃，下手狠辣中又留有余地。明危一如既往地冷静沉稳，招招式式落在实处，在防御中反击。
“师尊，您怎么光看着不让他们停手吗？”
苏子苓完全不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两个人，今天一早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
“不急。”
少虞镇定自若地在桌边坐下，淡定地沏了壶茶，轻呷一口。
“让他们打够了再说。”
苏子苓：“可是……”
楚湘把她拉过去，“别说了，师尊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我是觉得大家都是师兄弟，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苏子苓不懂。
药王谷里也有人，但大家都和和气气，一直友好相处的，
就算发生口角了，也是让父亲出来主持公道。从来没出现过动手的情况。
楚湘看着还在打的两个人，眼里眸光闪烁，低声喃喃。
“这件事……还真是不能好好说的。”
“什么？”
苏子苓光顾着看容止渊和明危打得情况，没听清楚湘的话。
“没什么，你别担心了，反正有师尊在，他们俩不会有什么事的。”
林子里光线渐亮，阳光穿过树叶投下斑驳的光斑。
其他营地里有人陆陆续续地醒来，发觉这边的动静，好奇地靠近张望。
“那边怎么了？听着好吵。”
“好像是合欢宗有人打起来了。”
“哈？合欢宗内讧？谁和谁啊？”
“不知道，看不清楚。反正他们内讧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啊，巴不得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才好。”
“没错。”
“走走走，跟宗主汇报去。”
孟元康刚从帐篷内走出，迎面走来两个弟子，跟他说了合欢宗那边发生的事情。
“打起来了～”
他脸上扬起幸灾乐祸的笑。
“那就让他们打着吧，少虞也真是的，连这点人都管不好，还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宗主，那我们不用过去看看吗？”
“不用，免得引火烧身。”
孟元康现在巴不得离少虞越远越好。
他似是想到什么，眼里划过暗光。
“你们俩去跟柳扶风说一声，让他过去。”
两个弟子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宗主不过期反而让柳师兄去，但还是应声照做去找柳扶风了。
合欢宗营地那边。
少虞见时候差不多了。
放下手中茶盏，抬手挥出一道灵力将两人分开。
“打够了吧。”
她嗓音清冷。
容止渊和明危两人面红耳赤，皆喘着粗气。
“打够了就停手，准备吃早餐。”
“没够，”
容止渊胸口起伏着，眼睛狠狠地盯着明危。
“我就是看这小子不爽，不把他打趴下我……”
“那你要不要把我打趴下？”
噔。
杯底重重地嗑在桌上。
周围众人心中皆是一凌，默默地放轻呼吸，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你和他都是我门下弟子，在这打起来，像什么话？”
容止渊死死咬着嘴唇。
明危掸了掸身上沾染的尘土，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衫。
“师尊，弟子知错。”
他在少虞跟前跪下，低头认错。
容止渊冷哼一声。
“跪得倒快。”
他就是看不惯明危那副假惺惺的模样。
在少虞面前装的人畜无害，背地里不知道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他昨晚就是故意设结界不让明危进帐篷的，他才不要和明危睡一个帐篷。
结果早上一出来，他就看见明危躺在少虞的软榻上，睡得正香。
那是他都没有睡过的地方！
明危凭什么可以睡？
容止渊全然忘了，要不是他在帐篷外设了结界，明危没法进去。
少虞也不会把自己软榻让给明危睡。
但那时的容止渊，满脑子都被明危睡了少虞的软榻这件事给充斥着，吃味得紧。
再加上昨晚明危在少虞面前惺惺作态，装得一副无辜的样子。
他憋了一晚上的气，直接爆发。
但他还记得，明危是少虞的徒弟。
少虞这人护短得很，若是真的伤了明危，他怕是真要惹急了她。
倒时，她真生自己气就完了。
所以他没用止戈，也没用灵力。
没想到，明危这小子拳脚功夫还不错，竟能和他打个几乎平手。
少虞见容止渊还是不服的样子。
“你觉得自己没错？”
“我没错。”
容止渊梗着脖子，站得笔直。
“我就是看不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