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少虞看见明危神色怔了下，闪过丝慌张，身体不着痕迹地侧了侧，将后面的苏云卿和孟桑宁挡得更严实。
“师尊。”
她看见他唇瓣轻动。
“别看。”
明危趴在她榻边，那双澄澈的眼眸即使在昏暗无光的山洞里也熠熠生辉。
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眸底只倒映出她一人的身影。
少虞径直凝着他的眼睛，根本没把苏云卿和孟桑宁的苟且放在心上。
“怎么没睡？”
容止渊都靠着石壁睡着了，楚湘也仰头睡得无意识张开嘴巴毫无形象。
一开始明危是坐在她榻边的，闭目小憩。
反正有她在，本以为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睡觉，没成想他眼神一片清明，像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睡过。
少虞手指微动，在她和明危周围设了结界，其他人只能看到他们，但听不到他们说话。
明危眼睫眨了眨。
“不放心。”
“有我在，有动静我会第一时间察觉，你可以和他们一起休息会儿。”
“师尊您睡吧。”
明危感觉自己趴着的半边身子麻了，却不敢动。
“您也累了，我来守夜就好。”
“你守夜？打算就这么一动不动趴一夜？”
少虞扫了眼那边似乎有愈演愈烈架势的苏云卿和孟桑宁。
“怕被他们俩发现你醒着？”
“不是，”
明危出声，看着她的眼神坚定有力。
“我是不想给师尊您惹麻烦。”
苏云卿毕竟是一峰之主，在众弟子眼中是那个清风朗月的天上谪仙人，不沾风月、缥缈出尘。
若是苏云卿知道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被明危发现，找他麻烦无所谓，但他怕波及到师尊。
“麻烦～”
少虞轻笑。
“他对我来说，算不上麻烦。”
更何况，要不了多久，比起因为这事儿苏云卿给她带来的麻烦，她会搞一个更大的麻烦事给他们玩玩。
“你睡吧，我也守夜。”
少虞闭上眼，半晌没有得到明危的答复。掀开眼皮瞧见他还睁着他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还不肯睡？”
苏云卿和孟桑宁发出的那些声音实在是污了耳朵，明危硬是不睡要守夜，不会是……
少虞忽然有个猜测，仔细一想也不是没可能。
明危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遇到些外界的刺激，产生点旖旎的心思倒也正常。
“身为修道之人，并不是要完全克制自己的欲望，有的时候把欲望排解出来，对修行反而更加有益。”
少虞说道。
“等中州大比武结束，你若是想下山待一段时间也可……”
“您和他双修了吗？”
明危陡然问，打断了她的话。
他问的猝不及防，少虞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明危说的‘他’是指容止渊。
“师尊，您和他在木偶阵中的那间厢房里……双修了吗？”
没立马得到回答，明危问得更加确切仔细。
“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说修道之人可以不完全克制自己的欲望，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我现在的欲望。”
明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您能告诉我吗？”
他想要的答案。
少虞没明白他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而且她说的欲望指的是另一方面，又不是求知欲。
不过告诉他也无妨。
“嗯。”
简单的一个字。
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头上。
明危的眸光像是琉璃被打碎成一片一片。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不断收紧，又疼又涩。
“那我呢？”
他嗓音都带着些颤。
少虞见他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般，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睛。
“什么你？你怎么了？”
刚才不是在说她和容止渊双修吗？怎么又扯到明危身上去了？
“……没什么。”
明危合上眼睛，喉结滚了滚。
把头埋进胳膊里。
“我睡了，师尊。”
声音被蒙在里面，闷闷的。
少虞：？
他刚才不是还说他不睡要守夜吗？这会儿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少虞一脸懵。
不知道苏云卿和孟桑宁什么时候会结束，少虞索性没有撤掉结界，还加了层幻术结界。
这样外面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看到的也只会是她躺在榻上和明危趴在榻边的画面。
后半夜，山洞外呼啸的风声总算是小了。
洞内苏云卿和孟桑宁也安静下来，陷入浅眠之中。
少虞放在榻上闭目调息，巩固修为。
忽地，放在云被外的手覆上一片温热。小指被轻轻地握住，没什么力道，仿佛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
目光下移，瞧见握着她小指的是明危的手。
她未做多想，当他是睡着了无意识、不小心的行为。正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反而被握得更紧了。
少虞见他面色如常，呼吸平稳舒长，应是睡着了的。
罢了。
明危和她一样都是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从何处而来的可怜小孩，怕是做了噩梦，无意识寻求个安慰。
少虞没再动，合上眼继续调息。
她不知道的是，看似已经睡着了的明危一直是清醒的。脑袋埋在胳膊肘里，眼睛就算是睁着也无人看见。
和师尊双修的人，本该是他的。
可偏偏让突然半路冒出来的容小渊抢了去……明危眼底眸色晦暗如深。
好在师尊已经没有收徒的打算，就算容小渊在阵法上有天赋，也不可能进息心峰。
师尊就还是他的师尊。
能陪在师尊身边的，只会是他。
明危透过缝隙，看着自己和少虞相握的两只手，目光执拗。
就一次，就让他任性这一次。
只是人都是贪心的。
得到了一点，就会想要的更多，越来越不满足……
清晨。
少虞把软榻和枕头被子收进空间，走出山洞。
“雪停了。”
也到了该出去的时候了。
灵犀秘境出去的传送阵出现，元清宗弟子们陆陆续续地踏入传送阵中离开这里。
少虞走在最后。
走进传送阵前，她回头望了眼白茫茫的雪原。
想起在秘境中遇到的那些人——云雀、那位大能、神龙残魂，她的轨迹发了改变，和上一世有所不同。
那她的结局，是否也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