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头的厨娘,家丁和管家那些不会功夫的都被杀了,薛从俭让莫行云厚葬这些人,安抚他们的家人。
他进了库房,选了个粉红色的碧玺珠链,一个锐利逼人的匕首,往朱宅去了。
珠链嘛,给她。
匕首嘛,自然给小师妹。小师妹身手了得,正好宝剑送佳人。
对于这场暗杀,在打探到太子动用了二百多人假扮成北胡人的时候,他就有心理准备,不过,他没料到太子胆子这么大,竟火烧了王府,杀了府里的人。
那些人无辜冤死,都得算在太子头上。
薛茂疆和薛辟疆都把自己当成敌人,从来没人把他看做是亲人,是护佑大周安稳的战神。
所以,薛从俭,你终究是奢望了。
皇兄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儿子,还能好到哪儿去?
所以,薛从俭的心中那一点儿靠着血缘维系的亲情,也没有了。
暗杀了这么多年,你们不累,他都烦了。
薛茂疆已死,而薛辟疆,你好好养伤,等着吧。
不多时到了朱宅,晨曦初露,从繁密的树叶从中透射出一线光影。薛从俭就在这光影当中跳上高墙。
好吧,在莫行云看来,就是个笨鸭子,和王妃那轻盈的身姿不能比。
难看。
笨拙。
还好意思献丑。
他也跟着纵身而上,站在薛从俭身边:“王爷,怎么不下去?”
往下一看,人家院子里头有人。
王九功、李秀秀、双成、慕春在。
家丁在,管家在。
门房在,厨娘在,粗使婆子也在。
苏琼瑶站着,朱澜坐着。
都抬头看这两个傻缺。
鸦雀无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惊恐的,是家丁、管家、厨娘等人。
诧异的,是苏琼瑶和双成和慕春。
无奈的,是王九功和李秀秀。
朱澜微微一笑:“两位,上头风景好吗?”
她和苏琼瑶回来后,家里人都在花园里头等她,王九功和李秀秀知道朱宅离王府近,也赶过来查看情况。
她和苏琼瑶简单说了几句,安抚了家丁和管家,正准备让他们去歇息。结果,薛从俭和莫行云从外头蹿了墙头。
薛从俭尴尬一笑,跳了下来,莫行云也跟着下来,摸了摸鼻头。
尴尬,嘿嘿。
薛从俭面不红心不跳:“都是莫行云,非得要显摆他的本事,非得从墙上过来。本王只好随他。”
反正他不管,总之他不承认。
莫行云心里把薛从俭骂了一千万遍:鬼才信。
他抱着长剑后退一步,反正怎么回事儿,大家都明白,他就不解释了。
事实胜于雄辩的呀。
朱澜一摆手:“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站起来交代双成:“双成,叫厨房做早饭,多做些。”
苏琼瑶跟着说:“双成,叫他们做个酱肘子,杀了半天,饿死了。”
双成:“……”
朱澜笑了:“双成,让人到菜市场那边买现成的肉盒子、韭菜盒子,炸油条,现磨的豆浆,总之要多,要份量足够。这个时辰,也有人摆摊了。”
“你一个人不行,慕春也去帮忙,多带几个人过去。”
双成和慕春都走了。
朱澜把两个小丫头支走,又对苏琼瑶说:“酱肘子得好几个时辰,你等不及,咱们中午吃。”
就跟哄自己妹妹一样。
苏琼瑶点头:“哦,好的呢。”
反正她不管吃什么,就是要吃东西。
两个人边说边回屋,薛从俭就跟在两个姑娘后面,索性厚着脸皮插话:“小师妹,今日去王府帮忙杀敌,都累得饿了。我这里有个好玩的,当做谢礼。”
苏琼瑶个子高,但依旧是小孩心性,一听这个,回头一看:“什么谢礼?”
薛从俭双手托着把俏丽的匕首,这匕首是牛皮为鞘,棕褐色的小牛皮软乎乎的,小巧可爱。
匕首的木柄是软木,上面镶嵌着一粒绿色宝石,打磨得非常光滑。
苏琼瑶拔出来匕首,寒气逼人。
她轻轻扯掉一根长发往空中一扔,随后举起匕首迎上去,那丝细软的头发无声而断。
“好匕首。给我了?”
苏琼瑶两眼发亮,跟哈巴狗看到肉包子一样,就差流哈喇子了。
薛从俭不禁一笑,看到苏琼瑶这股子天真劲儿,他舒畅得很:“自然,就是给小师妹拿来玩的。”
苏琼瑶立刻又去看朱澜。朱澜无奈,这样的好匕首,她根本找不到。她也想要。
“王爷手里好东西多,拿着吧。”
苏琼瑶欢呼一声:“好呀好呀。哎呀,我看那边墙头上的枝条太多,遮光,我这就砍几根去。”
薛从俭看着苏琼瑶的背影,有些发愁。袁学昌那小子盯上了小师妹,他到底配不配得上小师妹?
朱澜回身进了厅堂,有人送了茶水上来,她杀了半夜,口也渴,肚子也饿。双成还没回来,她只好倒水喝。
薛从俭看到茶水,意识到自己口干舌燥。他一天一夜没吃没喝的。
恰好朱澜刚刚倒了一杯茶,他端起来就喝光。
朱澜:“……”
他约了自己,结果却没来,让自己白白等了大半夜。
他还喝光了自己的茶水。
朱澜嘟着嘴,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侧身坐着,不去看这个让人烦的家伙。薛从俭虽然是个直男,也明白佳人生气,看了看四周无人:“别生气。昨天我被留在皇宫内出不来。”
朱澜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小姑娘一样的撒娇。如果她是站着的,说不定就会跺脚了。
薛从俭仿佛看到六、七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娇俏的模样。
薛从俭喝了半壶茶水,掏出来那串珠链:“谢礼。”
朱澜瞥了一眼珠链,那条珠链散发着温润的光芒,非常好看,可是她想到苏琼瑶的那个小匕首:“我也要匕首。”
薛从俭:“这个好,这个我母妃开过光,辟邪的。”
朱澜一扭身,给了他一个背影。
这股子可爱劲儿,太特么可爱了。
薛从俭爱死了。
这姑娘,终于肯和自己撒娇了。
薛从俭鼻头靠近朱澜洁白的耳垂儿嗅了嗅:“我们把太子藏的兵器运走了,里头有长剑、铁弓,回头带你去挑。”
朱澜这才接了那串珠链:“说话算数?”
薛从俭凑了那张厚实的脸皮上前,大黑狗一般笑:“一言九鼎。”
你说他狡猾吧,他笑得憨实;你说他老实吧,他笑得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