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男冲在最前方,他整个人开始高速旋转,如同一个巨大的、锋锐无比的黑色钻头!
跟随他的乌鸦群也同步旋转,形成了一道接天连地的恐怖黑色龙卷!
“飞蛾扑火......”韩子夜仰望着这悲壮而惨烈的一幕,心中莫名涌起一丝寒意。
“轰!轰!轰!轰!”
黑色龙卷悍然撞击在巨大的火焰石球之上!
刹那间,火星如同烟花般疯狂爆溅,燃烧的碎石被狂暴的力量绞碎崩飞!
独眼男此刻爆发出的气势远超之前何止百倍,他完全放弃了所有防御,燃烧着自己的一切!
那双覆盖着【铁甲】的羽翼如同两柄无坚不摧的巨刃,疯狂地切割凿击着坚硬的陨石!
羽毛在高温中焦枯碎裂,皮肤被烈焰灼烧得皮开肉绽,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只是如同一个最忠诚也最疯狂的机器,执行着主人最后的命令。
用生命为代价,硬生生在那巨大的球体上,一寸寸地凿开了一条不断向内延伸的通道!
这惨烈而决绝的一幕,让下方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火焰在周身燃烧。
灼痛却仿佛隔着一层纱。
身后是无穷无尽的乌鸦群扑簌簌地撞碎在炽热的岩石上,羽毛焦糊的气味混合着岩石崩裂的巨响。
风声、乌鸦的悲鸣、在耳边交织成一片混沌的交响。
独眼男,或者说,此刻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名为“石头”的男孩身影,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了二十年前那个冰冷的冬天。
鹅毛大雪无声地覆盖着天武京宽阔的街道,偶尔有名贵的蒸汽车辆碾过积雪,带起冰冷的碎屑。
一个满脸脏污,衣衫单薄得几乎无法蔽体的男孩,蜷缩在豪华宅邸后巷的角落,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汲取着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的眼睛很大,在冻得发青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明亮,却也空洞,像两潭结了薄冰的死水。
他茫然地打量着这条干净得不像话的街道,这座集中了夏国最多权贵与财富的皇城,璀璨灯火近在咫尺,却没有一丝温度属于他。
父亲出门前,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声音沙哑:“石头,乖乖等着,爹办完事就回来,给你带热乎乎的肉包子。”
他等啊等,从日头高悬等到夜幕降临,等到大雪覆盖了巷口,父亲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几个穿着体面,眼神却冰冷的人把他从那间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的房子里赶了出来,像清扫垃圾一样。
他明白,父亲大抵是死了。
他知道父亲在给那些衣着光鲜的大人物卖命,干着一些见不得光,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脏活。
没回来,就是回不来了。
自己之所以没被灭口,像真正的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这冰天雪地里,仅仅是因为他还太小,太小到没有任何价值,也不会构成任何威胁,甚至不值得浪费一颗子弹。
事实上,这和杀了他也没什么两样。
在天武京,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能活多久?
冷,刺骨的冷。
饥饿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的胃。
他并不十分怨恨父亲的雇主,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父亲曾醉醺醺地抱着他说过,没有那些人赏口饭吃,他们父子早就饿死冻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了。
“吃人家的饭,替人家卖命,天经地义.......这就是咱们这种人的命,石头,你得认。”
父亲的声音犹在耳边。
雪越下越大,视野开始模糊。
石头迷迷糊糊地想,我大概........很快就要死了吧。
如果死之前,能吃饱就好了,哪怕只有一口热乎的............
就在这时,一双纤尘不染,皮质考究的短靴停在了他面前,靴面上镶嵌的金属扣在雪地反光中闪着冷冽的光。
石头费力地抬起头。
雪光映照下,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站在面前。
对方穿着厚实暖和的墨蓝色绒呢外套,领口围着雪白的皮毛,衬得一张小脸有些过分的苍白和阴郁。
男孩的眼神很沉静,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审视,静静地看着他。
石头很确定,眼前的人,出生在一个他无法想象的家庭。
这通身的气派,比他记忆中父亲雇主家那些趾高气扬的少爷小姐,还要高出不知多少。
那双干净靴子的主人,那个阴郁的男孩,看了他片刻,忽然解开了自己的皮毛围巾,弯下腰,动作有些笨拙地,将还带着体温的围巾,裹在了石头几乎冻僵的脖子上。
温暖的触感瞬间刺痛了麻木的皮肤。
男孩挨着石头蹲下,嘴里哈出一口白气。
“要不要来点?”
男孩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塞进石头手里。
油纸还温着,散发出诱人的肉香——是一个鸡腿。
“吃吧。”阴郁的男孩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不定。
石头愣住了,有些胆怯地问:“这......这是给我的吗?”
阴郁男孩点头。
石头接过鸡腿,却还是不敢吃。
阴郁男孩撇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要就还给我。”说着作势就要拿回去。
石头咽下口水,赶紧一口咬住鸡腿。
温热的肉汁在口中爆开,焦香瞬间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
太好吃了!
石头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他已经顾不得一切,就算是死,也要吃饱了再死!
石头几口就把鸡腿啃光,连指尖的油渍都舔得干干净净。
食物下肚,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开来,冻僵的身体似乎又活了过来。
阴郁男孩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石头很确定,阴郁男孩一定是生在云端的那一批幸运儿。
但他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出现在这里——今日是人皇诞辰,所有权贵都应赴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