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夜瞳孔微微一缩!
全身的肌肉在刹那间绷紧,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锁定了眼前这张尖嘴猴腮的脸。
然而,就在他凝神想要再次感知、确认这丝波动的来源和性质时——消失了。
那股隐匿的波动如同从未出现过,彻底湮灭无踪。
眼前的乘务员依旧是那副疲惫、干瘦的模样,眼神浑浊,没有任何异样。
韩子夜不动声色地接过车票,指尖冰凉。
他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内心的警铃却疯狂作响。
将车票装回兜里,他装作不经意地垂下眼睑,掩盖住眼中翻涌的惊疑和警惕。
——错觉?
——不可能!
——这个乘务员绝对有问题!
干瘦乘务员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韩子夜瞬间的异样,或者说他发现了,却掩饰得极好。
他继续转向旁边的炎阳,“喂,红头发的小伙子,票拿出来一下。”
炎阳纹丝不动,看样子是真睡着了。
他和南宫富贵两人完全是两种极端——南宫富贵由于长期服用‘昼夜锁’的原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醒的,而炎阳则是随时随地,倒头就睡。
乘务员推了推,炎阳的肩膀,“喂!小伙子,醒醒,检票了。”
炎阳眉头紧锁,在睡梦中被人推搡,身体本能地绷紧,一股灼热的气息几乎要透体而出。
他猛地睁开眼睛,金红色的瞳孔在昏暗车厢里如同点燃的炭火,带着被打扰的暴戾和不耐烦,瞬间锁定了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干瘦手掌。
“手,拿开。”声音低沉,带着刀锋摩擦般的冷硬。
干瘦乘务员被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凶光骇得下意识缩手,脸上堆起职业性的、却显得有些僵硬的笑容:“小伙子,检票,配合一下。”
“检你..........”炎阳的“妈”字还没出口,一只手掌已经按在了他握刀的小臂上。
是夏青。
她不知何时已经从车厢连接处走了过来,站在过道里,隔着南宫富贵,冷冷地扫了炎阳一眼。
那眼神锐利如冰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炎阳,人家乘务员要检票,是职责所在,快配合工作!”
炎阳胸膛起伏了一下,眼中翻腾的火焰缓缓压了下去。
他喉结滚动,最终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极其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摸出车票,看也不看地甩给乘务员。
“滴——”扫描声响起。
“豁,现在年轻人,脾气还挺大嘛...........”乘务员一边检查着车票,一边嘴里嘟囔着:“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太冲动是要吃亏的...............”
闻言,炎阳缓缓转头,目光如刀,瞪着乘务员。
近乎实质的杀气倾泻而出!
“好...........好了。”乘务员似乎被炎阳的气势慑住,匆匆将票递还,看也不敢多看炎阳一眼,转身就挤向下一排乘客,动作比刚才麻利了许多。
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南宫富贵松了口气,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小声嘀咕:“吓死宝宝了.......以为阳哥要拔刀了。”
炎阳重新抱起手臂,闭上眼睛,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并未完全平静下来。
韩子夜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干瘦的乘务员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直到确认他走远了一些,才不动声色地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他对旁边的炎阳低语了一句,炎阳眼皮都没抬,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韩子夜穿过狭窄的过道,挤过打盹的旅客和堆放的行李,来到车厢连接处。
夏青正抱着手臂靠在门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侧脸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夏长官。”韩子夜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
夏青侧过头,眼神带着询问。
“那个检票的乘务员............有问题。”韩子夜的声音压得更低,确保只有夏青能听见。
夏青眉头微挑:“哦?什么问题?”
“刚才他给我检票的时候,我感觉到一股很微弱、但非常..........异常的能量波动。”
韩子夜组织着语言,试图描述那种感觉,“就是很明显的能从对方眼神中感觉到那种..........转瞬即逝,但绝对不是错觉。”
“韩子夜。”夏青打断了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一丝满不在乎,“这里是民用列车,乘客鱼龙混杂,偶尔感知到一些杂乱的超凡波动很正常。
可能是某个乘客无意识散逸的,也可能是携带了某些特殊物品。
一个普通的乘务员,在这种环境里,能有什么问题?”
她看着韩子夜依旧凝重的表情,微微摇头,声音放得更缓:
“你不久前才经历了高强度的战斗,精神高度紧张是正常的。
放松点,别杯弓蛇影。去霜月长城的路还很长,保存精力。”
她拍了拍韩子夜的肩膀,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意味:“回去休息吧。这只是漫长旅途的开始,后面.......有的是让你绷紧神经的时候。”
说完,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不再言语。
韩子夜站在原地,看着夏青冷峻的侧影,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夏青说得有道理吗?似乎有。
一个乘务员,在这种地方,能掀起什么风浪?
但【黑夜权柄】加持下,自己捕捉到的微妙气息,却是实实在在的。
——难道真是我太紧张了?
他默默转身,挤过人群回到自己的座位。
炎阳依旧闭目假寐,南宫富贵正小声跟陈夕抱怨座椅太硬,白曜和王玄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一切都看似平静。
韩子夜重新靠回冰冷的窗玻璃,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车厢内昏昏欲睡的旅客、堆积的行李、摇晃的灯光。
然而,他全部的感知力,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张开,严密地笼罩着这节喧嚣而沉闷的车厢,尤其是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干瘦身影可能存在的方向。
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轻点着,发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细微声响。
——希望真的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