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荼拢了拢衣裳,语气轻盈:“贵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谢皇后娘娘。”
乔贵妃站起身,手里握着个汤婆子,霁蓝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乔贵妃身边,一脸戒备模样。
身后两个宫女也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那架势好像有人随时要谋害乔贵妃似的。
从进门到现在,方荼尽可能地忍着不去看朝曦,指尖掐入掌心,保持理智。
等了莫约半个时辰
外头传太后到了。
朝曦率领众人出门迎接,不一会儿就看见浩浩荡荡的人群,几个侍卫抬着一顶软轿而来。
阔别已久,锦初下了软轿,飞雁立即撑伞抵御寒风刺骨。
“都进去说!”锦初扬声。
进了内殿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朝曦跪地行礼。
其余人也跟着跪地:“微臣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方荼要行礼却被飞雁一把拦住:“皇后娘娘身怀六甲不必多礼。”
另一边的乔贵妃已经弯着腰蹲下来,被飞霜给扶了起来。
锦初挥手:“都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太后。”
看着一屋子的人,锦初打量了一眼朝曦,眼眶微微红,又看向了方荼,轻轻摸了摸方荼的眉眼:“倒是瘦了,孩子可还闹腾?”
看见了锦初,方荼隐隐有些委屈,瑶瑶头,一只手抵在后腰处:“回母后,一切都好。”
“那便好。”
跟方荼说完,才看向了乔贵妃,独站在那不卑不亢,低眉顺眼,倒是容貌姣好,眉眼像极了乔丞相。
朝曦拉着乔贵妃上前。
锦初看了一眼:“是个有福气的姑娘,本宫还记得你小时候跟在乔丞相身后入宫,打扮成了男孩子模样,一眨眼这么大了。”
“臣妾惭愧。”乔贵妃尴尬回应。
朝曦道:“母后连日赶路辛苦了,慈宁宫已经备好,是皇后派人日日打扫,布置。”
闻言,锦初拉住了方荼的手:“荼儿有心了,也不怪乐晏经常念叨你。”
聊了几句家常,锦初便挥手要将方荼带去慈宁宫,众人恭送。
朝曦回头看了一眼乔贵妃。
乔贵妃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皇后和长公主关系好,又是太后看着长大的,犹如亲女儿。
难得回来一趟,多些疼爱也是正常的。
所以,乔贵妃并不吃醋。
“你身子重,先回去,晚些时候朕去咸福宫探望你。”朝曦总觉得今日乔贵妃被忽略,受了委屈。
乔贵妃却摇头:“太后刚回来,皇上还是多陪陪太后吧,臣妾不碍事。”
说罢扶着霁蓝的手往回走。
走到半路上,霁蓝忍不住小声问:“娘娘早早就起来了,也开始准备恭迎太后回来,为何……”
为何太后对主子不冷不热?
论月份,乔贵妃的肚子可比皇后大多了,为何太后却视而不见,半个字不提?
乔贵妃抖了抖身子,语气淡淡:“本宫和太后不熟,再说本宫有孕又不是给太后怀的。”
太后若喜欢,她就往前凑凑,若是不喜欢,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霁蓝替自家主子感到委屈。
主仆几人亦步亦趋地回到了咸福宫,乔贵妃的情绪没有受半点影响,褪下大氅后,该吃吃该喝喝,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
慈宁宫
这是锦初作为太后第一次踏入这座宫殿,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殿内也早早烧起了地龙。
香炉里燃着淡淡的宁神香。
锦初褪下了外衫随意的坐在了榻上,方荼还有些拘谨,她笑:“这是怎么了,往常可不是这个模样的,可是有什么话跟哀家说?”
方荼摇摇头。
身后扶月几次要开口却被李嬷嬷给拦住了。
见状,锦初道:“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
于是扶月拂开了李嬷嬷的手,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我家娘娘是被气的,这一年来,贵妃娘娘打着照顾娘娘的旗号入宫,结果却承宠,如今娘娘除了有个皇后之位外,根本压不住贵妃娘娘。”
“扶月!”方荼蹙眉。
锦初下巴抬起,眸色里的笑意渐渐隐去:“让她继续说。”
扶月以为有了依靠,便大着胆子继续说:“先前皇后娘娘怀胎九月好不容易诞下皇子,结果……结果小皇子夭折,娘娘痛不欲生,可贵妃却趁虚而入,勾引皇上,让娘娘气血亏空,调养许久才堪堪恢复从前的三分,娘娘顾念着和皇上的年少情分,不肯明说。”
“可越是如此,皇上就越是误会娘娘,奴婢也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晃皇上已有许久没来探望娘娘了。”
扶月朝着锦初砰砰磕头,声泪俱下:“求太后给娘娘做主。”
锦初叹了口气,看向了方荼:“当初小皇子没保住,哀家也有听闻,只是杂事繁多抽不开身,知道你又有了身孕,这才回宫。荼儿,你想让哀家如何做主?”
一句话问得扶月心惊肉跳,就差没将乔贵妃送走的话说出来了,着急地看向了方荼。
方荼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贵妃有了身孕,且救过儿臣一命,儿臣怎么能忍心孩子出生没有父亲在身边。”
能听方荼说出这些话,锦初反倒还有些欣慰。
“娘娘,贵妃跋扈,将来诞下皇嗣,一定会欺负到您头上的,您性子仁善,根本就不是贵妃的对手。”扶月恨不得替方荼开口了,多好的机会啊,太后若开口,皇上必定遵从。
方荼沉默了。
锦初也没着急催促,倒了杯茶握在手里时不时浅尝两口,耐着性子听。
“当年父皇也纳侧妃,母后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方荼忽然问。
锦初笑:“哀家从未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也知嫁入皇家,不可避免,人生在世不过几十年,何必跟自己过意不去?”
说到这些方荼又沉默了,锦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荼儿,这世上还有很多事值得去费心思,不是除掉了乔贵妃,朝曦就能回到你身边的。”
方荼微微一愣:“可臣妾已经被绑在了深宫,唯一的天只有皇上,眼睁睁看着皇上一点点地喜欢上旁人,臣妾生不如死。”
终于,方荼将心里话说出来,眼泪也随之流下。
锦初倒了杯水塞到方荼手上,拿着帕子温柔地替她擦拭眼泪:“你有孕在身,不该如此伤感。”
“臣妾……”
“晚些时候哀家会亲自和皇上聊聊。”锦初不忍,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会钻牛角尖这般深,难道是有什么误会?
方荼一听,眸色渐亮,放下了茶杯反手握住了锦初的手:“多谢母后。”
安抚好了方荼的情绪后,锦初让她去偏殿洗漱:“哀家还给你和庆安带了不少礼物,许久不见庆安,怪是想念的。”
闻言方荼立即让人去将庆安抱来,锦初道:“你怀着身子不便,不如就让庆安来陪陪哀家,等你生产完,再将庆安带回去。”
方荼犹豫了片刻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