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镇王妃急忙拽了拽小女儿的衣袖,疾言厉色道:“不许胡说八道,你父王和太子是君子之约,你莫要胡乱猜测太子为人。”
人人都知道君子之约,谁也不愿意打破表面平衡,被人唾弃,双方表面上还是十分和谐的。
镇王妃即便是心里也认可女儿的想法,当着外人的面,也是不会乱提的,云和郡主不甘心的跺跺脚。
柳老夫人和柳六有些尴尬,两人恨不得缩小了身子,只当不存在才好,等着气氛缓和了些,赶紧清了清嗓子,飞快的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祖孙两都离开之后,镇王妃不悦地看向了云和郡主:“云和,你失了分寸!”
“母亲,女儿知错。”云和郡主垂眸认错。
见状,镇王妃也不再多责怪,转而去看姬郢:“郢儿,乾坤未定,一切都还有机会,你不必自卑,小殿下不过是在宫里被娇惯长大,有些事未必能理解什么意思。”
“就是,郢弟,咱们来日方长,咱们整个镇王府从东原一路闯过来了,眼看着就差最后一把火候了,谁都不能放弃,我和几个兄长都会义无反顾地助力你上位!”云和郡主的手搭在了姬郢的肩上。
姬郢抿唇点头:“母亲,我想回去休息了。”
“郢儿,今日耽搁了一天课程,不可懈怠。”镇王妃拉着姬郢的手,转头吩咐丫鬟:“去熬些清热去火的梨汤来。”
“郢弟,你再辛苦些。”
母女俩对着姬郢鼓励,姬郢嘴角扯出了个笑,顺从地应了,喝过了丫鬟送来的梨汤,又吃了两块点心后,才对着镇王妃拱手告辞:“母亲,儿子去温习了。”
“好好好,快去吧。”
姬郢一步三回头,小小的背影渐行渐远,回到院子时已经快要傍晚了,小厮见着他回来,赶紧上前,又有小厮去请夫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夫子就来了。
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了上课,姬郢听得昏昏欲睡,满脑子里全都是朝曦今日和文武百官的对答。
从容不迫,有理有据,丝毫没有被百官给压制。
他瞧着很醒目。
“小王爷?”夫子手里握着戒尺来到了姬郢面前敲了敲桌子,姬郢愕然抬起头,小脸涨红,乖乖地伸出双手。
夫子摇头:“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速度则不达,小王爷早些休息吧。”
姬郢有些意外。
夫子已经收拾了书本,转身离开,姬郢松了口气,揉着发胀的脑袋回到了院子,坐在窗台旁眺望天上的一轮明月,微风偶尔拂过,他轻轻叹了口气,贴身小厮长于往前一步:“小王爷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长于是和姬郢一块长大的,姬郢瞥了眼过去,环顾一圈看着四周没人,才敢开口:“其实朝曦比我更适合做皇帝,那个位置,对我来说,压得喘不过气。”
日复一日的奏折,还要面对咄咄逼人的文武百官。
他现在只要想到百官喋喋不休的嘴,脑子就疼得厉害,还有些胆怯,整个北梁的兴亡全部都压在他的肩上。
这重担对于他来说太沉重了。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为君之道,天下之责。
“小王爷!”长于惊呼,脚下一软跪了下来:“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整个镇王府的希望。”
姬郢嗤笑:“我倒更怀念从前在东原的日子,兄弟姐妹几人和和睦睦,不似现在,见了我就要问功课,满脑子都是算计,我若做了皇帝,几个兄长将来未必不是威胁!”
这要斗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小王爷?”长于吓得魂儿都快没了,自家小主子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是不是有人和您说什么了,您可千万不要被带偏了,您是天潢贵胄,将来扶摇直上……”
“好了!”姬郢紧绷着小脸打断了对方的话,摇摇头:“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再提这些,有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不管外人怎么吹捧,可我就是比不过朝曦。”
不想承认也是事实,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眼皮底下,不容有半点疏忽,哪怕是一句诗不对,也要被许多人诟病,指责。
可又有几人想过,他真的尽力了。
一日日的周而复始,看不完的奏折,写不完的文章,每天睁开眼就是这些,就连多睡一会儿都成了奢侈。
姬郢不敢去面对文武百官的期盼,个个的目光都带着刀子似的审判,像是将他最后的底牌都给看穿了。
“啊!”
骤然一声惨叫划过。
姬郢眼皮猛的跳了跳,看向了长于:“刚才是什么声音?”
长于也是一头雾水的,姬郢似是想到了什么,倏然起身朝着外头走,却被小丫鬟给拦住了:“小王爷您不能出去。”
“是……是谁?”姬郢声音都在颤抖。
小丫鬟摇头。
“是不是刘夫子!”
“小王爷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小丫鬟跪了下来。
姬郢紧咬着唇,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远远的就看见了院子里刘夫子被堵住嘴,按在长长的凳子上,两个侍卫举起厚重的板子朝着刘夫子后背处打去。
一板子下去,沉闷的声音传来,刘夫子面露痛苦之色,额上青筋暴跳,喊又喊不出来。
“住手!”姬郢冲了过去。
两个侍卫看见姬郢来,都愣住了,手里的板子也停下了,其中一人道:“今日刘夫子偷了懒,是王妃的意思要严惩,小王爷就别为难属下们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姬郢蜷起来拳头,紧绷着脸看向两个侍卫:“是我太累了,要歇息的,夫子心疼我又有何错?”
“来人!”姬郢大喊。
长于上前。
“拦住他们不许打了,我这就去找母妃。”
长于点头。
姬郢拔腿就跑,朝着主院方向,远远的就看见了廊下点起了好几个灯笼,将整个院子都给照亮了。
丫鬟惊讶的看见姬郢,还未打招呼,就看见一溜烟的人朝着内院跑去。
“母妃!”
镇王妃瞥了眼天色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一会儿竟真的看见了赤红了眼,大汗淋漓的姬郢,她脸色微变:“郢儿,你怎么来了?”
“母妃,是儿子今日偷了懒求了刘夫子早些去歇息的,不是刘夫子不肯教,您不该严惩刘夫子。”
一听是为了刘夫子二来,镇王妃脸上的笑容满面凝固:“郢儿,你现在身上肩负着责任太沉重了,怎能有一日懈怠,刘夫子明知你身份贵重,岂能擅自做主允你休息?”
话说归说,可镇王妃看见了姬郢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狮子,情绪不对劲,镇王妃更加不满;“郢儿,你从前很听话懂事的,怎么会为了刘夫子顶撞母妃,一定是你身边的人教唆的!”
听了这话姬郢更着急了,连连否认,可镇王妃却不管不顾,若不严惩,带坏了姬郢,后果不堪设想。
“去把小王爷身边伺候的都带来!”
“是。”
姬郢急了:“母妃!”
“够了!”镇王妃冷了脸;“为了几个奴才在我这里大喊大叫,真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