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队浩浩荡荡地将十六人抬花轿送到了慕容府邸,慕容家管家带着数十个小厮站在门口撒喜钱。
整个慕容府邸周围都被无数个侍卫围着,生怕有人来捣乱。
百姓们在看热闹。
为了促成婚事顺利进行,锦衣卫都出动了,个个面容凝重,谁敢闹事当场就被捉下,更不许旁人诋毁新皇后一个字不好。
可见北梁帝对新皇后的重视。
皇家仪仗队从秦家门口经过,秦氏被扣在了秦老夫人屋子里,就连观礼也不许去。
隔着大老远也能听见大街上的热闹。
秦氏越来越坐卧不安,倒是有人来传,隔壁的二房,三房已经去观礼了,还送去厚礼。
秦老夫人眼皮一跳:“什么时候的事儿?”
“回老夫人,一个时辰前。”
“糊涂!!”秦老夫人怒喝,二房和三房的老夫人是秦老夫人的妯娌,这些年三家也有来往,只是秦老夫人这一脉继承了侯府爵位,两家略有不服气,面和心不和。
这么多年来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秦老夫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计较了。
可这次秦老夫人特意派人叮嘱过二房三房,这帮人居然还敢去观礼。
“母亲,二婶和三婶越过您的吩咐巴结慕容家,那将来会不会和咱们作对?”秦氏问。
秦老夫人冷着脸,摇头:“罢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执意如此,我也是没法子了。”
“那咱们……”
“今日不许任何人出门,若有人敢违背,家法处置!”秦老夫人怒喝一声。
话音刚落外头传展夫人来了。
秦老夫人赶紧说:“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展夫人就来了,面色凝重,却并未开口,秦老夫人对着身边丫鬟说:“给展夫人重新泡一壶好茶来。”
将身边人支开了,秦老夫人犹豫着要不要将秦氏支开,秦氏率先问:“是不是今日要发生什么事儿?”
秦氏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今日大婚不会顺利。
展夫人坐下后,面上隐约还有急色闪过,道:“皇上派人将城里城外都快包围了,谁敢闹事?我听说太子都被困在了宫里好几日了,今日太后也要观礼。”
秦氏半信半疑,过了许久才说:“慕容三姑娘就是做了皇后,膝下并无子嗣,对太子也构不成威胁,就算将来诞下小皇子,太子早已掌权,太子的地位也是无可撼动,也不必揪着过去不放,有些账,大可以等太子真正大权在握再清算也不迟。”
秦氏觉得太子有些着急了,越是拦着,就越是让北梁帝不高兴。
何必呢?
展夫人紧抿着唇没解释,和秦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开口。
仿佛展夫人今日就是来做客的。
皇宫
北梁帝今日特意换了一袭红色长衫,看了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殿内安静的姬承庭。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皇上一夜之间好像年轻了许多,哀家盼了这么多年,终于后宫又有新主子了。”林太后也特意换了件喜庆的衣裳,就连鬓间都戴上了红宝石头钗,映得她脸色有几分红润,气色不错。
北梁帝笑笑,视线时不时瞄向姬承庭。
姬承庭就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太子,这么多年你父皇你将拉扯大,也算是对你母后有个交代了。”林太后欣慰道。
被林太后特意点了名,姬承庭嘴角勾起,斜了眼许久未曾露脸的姬琛,今日帝后大婚,北梁帝早早就叮嘱了,所有皇子必须到场。
因此,姬琛也来了。
除了姬琛外,所有皇子的脸上笑容都是极勉强的。
只有北梁帝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才会挤出笑容,唯有姬琛,脸上笑容渐浓,偶尔挑衅地朝着姬承庭看一眼。
姬承庭也只是淡淡一笑,面上不悲不喜。
姬琛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皇上,喜轿刚刚离开了慕容家,正朝着皇宫方向而来。”小太监飞速禀报进展。
北梁帝大手一扬:“赏!”
殿内气氛有喜有悲,互相交织,姬琛不放心,低着头对身后小太监低语几句,小太监应了声往后退,又去找北梁帝,被路过的忠公公给拦住了,小太监只好将交代告诉了忠公公。
忠公公眼皮一跳,皱起眉为了不引起怀疑,也只能如实对着北梁帝复述:“郡王的意思是今日这么大喜的日子,封后仪式后还有个认亲仪式,怎么不见太子妃?”
果然,北梁帝朝着姬承庭身边看去,却是没有看见锦初。
“皇上,太子妃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着实有些辛苦……”
“她若照顾不周,可以给哀家送来。”林太后皮笑肉不笑打断了忠公公的话:“这么大喜的日子,又是长辈又是皇后,于情于理都该来拜见。”
忠公公语噎。
北梁帝点头:“你亲自去一趟东宫,传朕旨意,让太子妃带着两个孩子来,两个孩子不能没规矩!”
忠公公自知拗不过也只能答应,带着人去了一趟东宫,见着锦初后,将北梁帝的命令说了一遍。
锦初扬眉挑起。
“这提议是安郡王向皇上提议的,太后也是这个意思,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太子妃不能不来。”忠公公道。
锦初呼吸急促,站起身看向长庆,长庆点点头,锦初才松了口,也没为难忠公公:“走吧。”
忠公公闻言狠狠地松了口气,急忙弓着腰在前方带路。
这头锦初手牵着朝曦和乐晏迈入大殿,同样都是一脸平静,给北梁帝和林太后请安之后,就站在了姬承庭身边。
林太后却对着朝曦招招手;“哀家有些日子没见朝曦了,过来给曾祖母瞧瞧。”
锦初脸色微变。
姬承庭在桌子底下轻轻按了按锦初的手,示意她别紧张,随后姬承庭牵着朝曦,朝着林太后一步步走去。
林太后笑:“太子这是不放心哀家,还是朝曦胆子太小了,连曾祖母都不亲近了,这可不行,太子妃要是没那个经验照顾朝曦,哀家不介意代替太子妃养两日。”
姬承庭不搭话,手牵着朝曦的手并未松开。
或许是今日姬承庭太过平静,林太后甚至有一种毛骨悚然,浑身发毛的感觉。
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为难朝曦,敷衍地夸赞两句后就放人离开了,姬承庭不紧不慢的牵着朝曦重新回到原先位置。
“皇上,皇后娘娘的花轿已经抬入宫了。”小太监来报。
北梁帝欣喜不已:“赏!”
莫约半个时辰后,花轿被抬到了殿外,北梁帝已经迫不及待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往外走。
一袭大红色凤冠霞帔的慕容知筠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出花轿。
文武百官叩首:“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知筠激动不已。
大手握着她的手,北梁帝深情款款地说了一句:“知筠,朕来兑现承诺了。”
两人转过身一步步朝着殿内走。
林太后的脸上挂着笑,时不时朝着姬承庭看去,姬琛同样如此,满脸警惕地看向姬承庭。
他实在是不相信姬承庭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慕容知筠入主中宫。
“朕……”北梁帝一开口。
门外倏然传来了一阵躁动。
“皇上!”
一道急促呼喊。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名身穿银色铠甲的侍卫跌跌撞撞进门,他满身都是鲜血,红的妖娆,比殿内的喜字还要浓三分。
北梁帝眼皮一跳,认出了来人正是自己的心腹。
“皇上,一切事等礼成再说吧,别让文武百官久等了。”林太后提醒,意味深长地朝着姬承庭方向使了个眼色。
北梁帝顿时明白了,冷着脸道:“退下!”
“皇上?”
侍卫还未说完就被拖下去了。
北梁帝仍紧紧地拉着慕容知筠的手,继续往前走,两人在钦天监的主持下按照寻常百姓家拜了天地。
随着一句礼成。
铺天盖地的请安声传来。
“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新婚大喜,愿皇上皇后娘娘永结同心。”文武百官磕头行礼。
锦初看了眼高堂上的北梁帝掀开了慕容知筠头上的红盖头,露出了一张风华绝代的容颜。
同样的,慕容知筠察觉到了视线,也看向了锦初,眼底划过一抹讥讽和挑衅,挺直了胸膛。
锦初收回视线,低着头伸出手摸了摸乐晏的头发。
“太子和太子妃为何不跪?”林太后问:“难道是对皇上的安排所有不满,今日起,皇后可是你的嫡母了!”
姬承庭宽大的身子将锦初母子三人挡住了,慢慢撩起下摆。
“报!报!”
一道道急促的声音响起。
北梁帝皱起眉,又看着一名银衣铠甲侍卫冲进来,粗喘着气满脸惊恐:“皇上,不好了……”
“闭嘴,给朕拖出去!”北梁帝认定这一切肯定是姬承庭在背后捣乱,一记眼神让人将侍卫拖出去。
姬承庭半弯的膝盖还僵在半空。
“太子!”北梁帝冷了脸催促。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北梁帝动怒了,也表达了对太子的不满,北梁帝呵道:“太子近日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身为兄长,又该如何给底下的兄弟姐妹做榜样,屡屡让朕失望透顶,朕看,你这个太子之位也该做到头了!”
话落,文武百官都惊住了。
北梁帝这是要废黜太子?
“皇上,太子也只是受人蛊惑,毕竟臣妾是长辈,只要太子和太子妃给臣妾赔礼道歉,臣妾可以不计较。”慕容知筠一脸大度的说。
北梁帝点点头,夸了一句慕容知筠大度,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姬承庭半蹲的身子;“太子,太子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皇后磕头赔罪!”
姬承庭眼眸微一暗,身子逐渐往下弯曲。
这次殿外一名身穿棕色铠甲的副将,匆匆赶来,粗狂的嗓音喊着:“皇上!不好了,出事了,东原王连攻十座城,三十万大军已经抵达京城外二十里外,最多三个时辰就能兵临城下了。”
话音落,在场寂静一瞬。
姬承庭弯曲的膝盖慢慢站起身,嘴角勾起冷笑。
“你胡说什么?镇王远在东原千里之外,怎会悄无声息地抵达京城?”北梁帝耳朵嗡的一下,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一个接一个的武将来报告消息。
全都是北梁帝的心腹。
个个身上带着血。
文武百官瞬间炸毛:“展将军和秦家不是去平定东原了么,镇王连攻十做城的消息怎么一点儿也没透出来?”
“简直胡闹!”
婚礼现场气氛变成了惶恐不安。
林太后捂着心口险些一口气没恍过来。
姬承庭清冷的声音响起:“父皇,儿臣几日前就提醒过您了,东原王动作频频,您却下令关了城门,消息封闭,案上的奏折一封接一封,您从未看过。”
哗!
文武百官看向了北梁帝,眼底尽是失望。
北梁帝蹙眉:“胡说,你何时禀报过此事?”
说着让忠公公将奏折搬来,一封又一封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就摆在眼前,北梁帝哑口无言,他呼吸急促。
“皇上,镇王手段残忍,若攻入京城,必定会冲入皇宫,到时候死伤无数,您可要尽快想想法子。”大臣道。
林太后同样惶恐,她赶紧对着北梁帝说:“太子手握兵权,让太子去。”
北梁帝的视线落在了姬承庭身上。
姬承庭却沉了声:“一个月前父皇将京城三十万兵马调离京城,现在京城最多五千精兵,儿臣也是孤掌难鸣。”
又是一个深水炸弹,百官炸开了锅。
“五千精兵?”
“五千精兵如今就在京城内,确保今日婚事顺畅,若在镇王攻城之前没有回宫,只怕皇宫犹如探囊取物,毫无抵抗之力!”姬承庭语气慢悠悠,可说出的话却叫人头皮发麻。
北梁帝咬牙:“你手中还有二十万精兵驻守京城外二十里地,若能赶来,还能与之对抗,不,还不快将你手中的兵权交出来,朕要亲自剿了逆贼!”
姬承庭下巴一抬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盯着北梁帝,倏然笑笑,从怀中扯出兵符递递给了身后太监,由太监交给了北梁帝。
手握兵符,北梁帝激动不已。
“皇上,北大营还有三万精兵。”林太后催促。
姬承庭又道:“北大营三万精兵在半个月前被孤送去盖县剿匪去了,至今未归。”
“太子!!”林太后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你一定是故意的!”
姬承庭故作茫然:“孤又怎知镇王竟如此胆大包天,竟要谋朝篡位!”
此时慕容知筠轻轻拽了拽北梁帝的衣袖,用口型说了个太子妃三个字,北梁帝立即大喊:“来人,将女眷们都送去偏殿保护起来。”
话音落,殿内安静没有任何动静。
北梁帝眼皮猛地一跳:“来人!来人!”
依旧无人动弹。
姬承庭似笑非笑像是在看蠢货一样看着北梁帝,北梁帝冷脸:“太子,你这是要造反吗!”
“父皇与其在这跟儿臣周旋,不如想想该怎么面对即将攻城的镇王叔!”姬承庭脸上的笑意倏然收起,下巴一抬;“来人!”
顷刻间禁卫军涌入。
“保护好太子妃和两位小殿下,任何人不得擅自闯入东宫,违令者,杀无赦!”
“是!”震耳欲聋的响声险些快要将宫殿都给掀翻了。
北梁帝蓦然瞳孔一缩,举起了兵符:“来人!来人!”
无人理应。
锦初牵着孩子,在禁卫军的护送下离开了。
“给朕拦住!”北梁帝大喊。
仍旧是无人理会。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文武百官立马就明白了,太子这是要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