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目光如同最沉静的深潭，不起丝毫波澜，直视着眼前情绪激动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试图去安抚那看似汹涌的愤怒。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沉默而凝固了几分。
那中年男人见林辰不说话，只当他是心虚，气焰更加嚣张起来。
“怎么？没话说了？”
他往前逼近一步，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林辰的脸上。
“被我抓到现行了，无话可说了是吧！”
“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
林辰的视线，缓缓落在那条被男人刻意展示的、褪色严重的裤子上。
那几块巴掌大的浅色区域，在深蓝色的布料上显得格外突兀，像是一块块丑陋的疤痕。
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能穿透布料，看到其下的本质。
“先生。”林辰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我们的每一件产品，从选料、生产到出厂检验，都有严格的质量控制体系。”
“尤其是服装类产品，关于色牢度的检测，更是重中之重。”
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冷酷，没有丝毫被冤枉的激动，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正常穿着，哪怕是经过多次洗涤，也绝不可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出现如此严重的、局部性的褪色。”
这话一出，原本一边倒的议论声中，开始掺杂进一些疑惑。
确实，这种掉色方式，看着有些蹊跷。
那中年男人似乎没料到林辰会如此冷静地进行科普，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
“放你娘的屁！”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的意思还是我的错了？是我故意弄坏的！”
“我吃饱了撑的，花钱买了裤子再自己毁掉，然后跑来你们这里找不痛快？”
“大家听听，大家听听！这就是新生优选的态度，出了问题就往消费者身上泼脏水！”
他转头，极具煽动性地对着围观人群喊道。
“你们还敢买他们家的东西吗？指不定下一个被坑的就是你！”
林辰冷眼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心中已然了然。
这根本不是什么质量问题，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新生优选的恶意构陷。
“你口口声声说裤子是昨天买的，今天第一次穿就褪色成这样。”
林辰的目光重新锁定在中年男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
“你说你没沾水，没暴晒。”
“那么，你总该有证据证明，这条裤子在你穿上之前，是完好无损的吧？”
这话问得刁钻。
谁买条新裤子，还会在穿之前特意拍张照片留证？
果然，那中年男人脸色一滞，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更强的怒火掩盖。
“我凭什么要证明？我买东西是来消费的，不是来给你们当侦探的！”
他梗着脖子狡辩道：“裤子是在你们店里买的，发票在这里！现在出了问题，你们就得负责！”
“少给我扯那些没用的！”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再次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胡乱戳了几下。
“别以为我没证据！”
他把手机屏幕再次举到众人面前，这次上面显示的不是裤子的照片，而是几张模糊的、似乎是聊天记录的截图。
“看看！这是我昨天跟我老婆的聊天记录！”
他指着屏幕上的几行字，大声嚷嚷着。
“我跟她说我买了新裤子，明天穿给她看！这总能证明我昨天刚买吧！”
“还有这张！”他又划到下一张：“这是我今天早上出门前拍的照片！虽然没拍全身，但能看到一点裤腿！那时候颜色还是好好的！”
他展示的所谓“证据”，其实模糊不清，截图也并不完整，更像是刻意挑选出来的片段。
那张早上出门前的照片，更是只露出了小腿的一角，光线昏暗，根本无法清晰辨别裤子的具体颜色和状态。
但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下，大部分围观者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仔细辨别真伪。
他们只看到，这个男人拿出了更多的证据，言之凿凿。
而新生优选这边，除了几句解释，似乎拿不出更有力的反驳。
“搞了半天，原来真有证据啊！”
“看来不是空口白牙乱说。”
“这新生优选，刚靠着救灾赚了波好名声，怎么就出这种事。”
“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人群中的风向，再次悄然发生了偏转。
质疑和不信任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向站在林辰身后的几位经理和店长。
他们的脸色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店长几次想上前解释，都被男人粗暴地打断，甚至还被推搡了一下，险些摔倒。
“别碰我！想毁灭证据吗？”男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起来。
“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一个说法，不给我赔偿！我就把这事捅到媒体，捅到网上去！”
“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新生优选的真面目！”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不易察觉地扫了扫人群中几个同样拿着手机、似乎一直在拍摄的年轻人。
那些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人群的不同位置，看似普通的围观群众，但拍摄的角度却异常刁钻，始终对准着冲突的中心和新生优选的招牌。
林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查的冷笑。
果然是里应外合，有备而来。
“你想要什么说法？”林辰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赔钱，道歉！”男人立刻吼道：“这条裤子，一百倍赔偿，少一分都不行！”
“并且，你们老板，就是你！必须在店门口，给我公开鞠躬道歉！”
“还要在报纸和网络上，连续三天刊登道歉声明，承认你们卖假冒伪劣产品！”
狮子大开口，这条件苛刻到近乎侮辱。
围观的人群也忍不住发出一阵哗然。
一百倍赔偿？公开鞠躬道歉？
还要登报道歉三天？
这哪里是解决问题，分明就是要把新生优选往死里整！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林辰不怒反问，眼神玩味。
“不答应？”男人狞笑一声，像抓住了对方的把柄：“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现在就打电话叫记者来！我现在就把视频发到网上去！”
“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你们是怎么欺负我们普通老百姓的！”
他作势就要再次拿起手机。
然而，他叫嚣的这一切，其实早已在悄无声息中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