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武松还是声音轻颤问道:“……大官人,如你所言,此人难不成便是及时雨——宋公明哥哥?”
宋江听到这,捋须呵呵一笑,率先回道:
“小可便是宋江,在下疏顽小吏,略有薄名,未曾想得这位兄弟错爱,心中惶恐,惶恐!方才一时不查之下,惊扰到兄弟了,宋江在此与兄弟致歉!”
说罢,宋江抱拳深深一揖。
武松见他承认,又有柴进之言,自是深信不疑,如今见江湖上名头广盛的宋江如此谦卑朝自己致礼道歉,满脸震惊。
他哎呦一声,连忙将宋江扶起,面露惭愧道:“原来真是公明哥哥,哥哥这般致礼道歉,羞杀武二也!”
说话间,武松也连忙深深一揖,低头回礼。
宋江满脸喜悦,很是亲近拉起武松的手,一脸真诚的说道:“兄弟言重,方才明明是宋江失察,扰了兄弟。”
武松面露愧疚,说道:“方才武二有眼不识泰山,甚是无礼,惊扰到公明哥哥,万望兄长恕罪。”
宋江含笑摇了摇头,回道:“你我皆是爽利汉子,今日因些许误会得以相见相识,也是缘分使然,无需再多谈多礼。”
说到这,宋江转而问道:
“二郎堂堂一表,凛凛一躯,宋江却还不知二郎高姓大名!?”
武松闻言,连忙回道:“在下山东清河人士,姓武名松,在家排行老二,所以相熟的顺嘴,唤我武二。”
宋江目光一闪,脸上笑意堆得愈发浓了,点头道:
“原来是清河武二,小可在江湖上多闻武二郎大名,未曾想今日却在这里相会。好啊,好啊,今日当真是个喜人的好日子!”
武松谦虚道:“哥哥过誉了,武松一介粗野莽夫,何德何能,能得哥哥称誉!?”
宋江拉着武松的手,含笑道:“二郎谦虚了。”
柴进见宋江如此礼遇武松,立刻开口笑道:
“今日得豪杰相聚,实属难得,就请一同入席畅饮说话,如何?”
宋江大喜,点头同意,而后携住武松的手,朝厅堂走去。
来到厅堂,宋江将武松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脸上含笑不休。
武松被宋江如此亲近拉着,同席旁坐,想道近段时间遭受的冷遇,心中自是不可避免地涌起一股暖意。
这段时间他备受排挤白眼,如今得宋江如此礼遇厚待,心里却如被人雪中送炭般温暖。
同席作陪的伴当庄客见武松入席,皆面露些许古怪之色,但也未曾多言。
席间。
众人推杯换盏,畅聊闲谈,自是不在话下。
宋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转头向武松问道:
“愚兄观贤弟面色蜡黄,身子是否有恙?”
武松在桌前畅饮美酒,海吃珍馐,身子得到营养补充,目光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只是刚才被宋江踩中火锨柄掀翻火盆,受了一惊出了冷汗,在这阴寒时节,出了冷汗着了凉,体内疟疾貌似严重了些许。
现听闻宋江出言相询,转头回道:“小弟这身子不争气,在这大寒时节忽地染了疟疾,因此才面有病态。”
宋江明白过来,目光微闪,点了点头,继而再次问道:“原来如此,那不知二郎因何来到柴大官人庄上?”
武松心中很是感激宋江不嫌自己如今的落魄潦倒,自是没有隐瞒,一一坦诚相告,回道:
“小弟在清河县,因醉酒后遇见那清河张氏三兄弟欲强抢民女,一时愤慨之下,出手一拳将那张氏三兄弟的老幺给打死在地。
因此一路往北而逃,以避开官祸,最后兜兜转转之下,来到大官人庄上躲灾避难,如今亦有大半年有余。”
宋江听了这话,眉头微皱,说道:“清河张氏三兄弟?莫不是那清河三虎?”
武松嗯了一点,点头道:“听闻那张家三兄弟的确有个清河三虎的诨号,怎么?哥哥认得他们?”
宋江呵呵一笑,回道:
“清河与郓城相邻,宋江倒也多多少少听说过张家三兄弟的名号,只是未曾听说那张家三兄弟有人身死了啊!”
武松听了这话,微微一怔。
柴进听到这,转头呵呵一笑,说道:“莫不是二郎当日的一拳只是将人打晕,误以为将人打死才出逃来的?”
宋江捋须笑问道:“想来定是如此了,贤弟当日可曾确认无疑那张家三兄弟的老幺死了?”
武松摇头回道:
“……这……这个当时小弟倒是没仔细确认,只是那张家老幺被我一拳打得脸鼻凹陷,眼球外凸,鲜血横流不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弟便以为他定是死了,这才出逃。”
说到这,武松眼中露出喜色,兴奋道:
“倘若如公明哥哥所言,那张家老幺没死,岂不是说我武二并非戴罪之身?那武二不就可以回清河县寻我哥哥了么?”
宋江含笑点头道:“自是可以。”
一旁的柴进含笑劝道:
“二郎莫急,如今你身染疟疾,又是大寒时节,怎能动身?
且说公明哥哥方才之言,也未曾十足确定那张家老幺未死,你且安心在庄上休养,待我派人前去打探清楚后,再做决定也未迟。”
宋江捋须赞同道:“大官人所言甚是!如此方才万无一失。”
武松想着要是张家老幺没死,自己便能回去寻武植了,心中大喜,兴奋难耐,听闻柴进的话,也觉得有理,当即起身抱拳行礼道:
“多谢大官人周全,多谢哥哥周全。”
柴进哈哈一笑,摆手让武松坐下,说道:“都是自家兄弟,此等分内之事二郎都要客套,需得罚酒三杯!”
宋江闻言,忽地起身道:“大官人此言差矣,二郎身患病症,不宜多饮,这三杯为兄替他来饮了便是。”
武松见状,脸上露出几丝动容,心中暗自感动不已,想道:
“公明哥哥果然如传言那般仗义,他如今对我这般赤诚关怀,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报答于他。”
柴进见宋江起身为武松挡酒,取笑道:
“既然公明哥哥偏心为二郎挡酒,那这三杯可不够,需得三三得九,也取得酒之意,需得九杯才可。”
宋江用手连点柴进,朝席间众人摇头苦笑道:
“大官人生得一张伶俐口齿,三言两语就撺掇我宋江多饮六杯,也罢,宋江照做便是。”
说罢,他连饮九杯。
陪坐的伴当庄客见状,纷纷出言称赞宋江豪迈,朝他连竖大拇指。
柴进哈哈一笑,再次吩咐仆厮上了些美酒佳肴。
众人围席畅聊痛饮,直到夜深,各自尽兴后才离席散去。
不在话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