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迅速收敛心神，朝人群微微欠身，用尽可能平稳的声线开口。
“抱歉各位，来了一个很重要的电话，我需要接一下，失陪。”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快步走向大厅角落。
那里光线稍暗，远离喧嚣，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声响。
后背靠上冰凉的大理石墙面，那股凉意似乎透过薄薄的西装料子渗了进来，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姜浩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划开屏幕按下接听键。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竟然有些不易察觉的发僵。
“喂，林雪。”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姜浩？”
电话那头，林雪的声音像是一口气跑了八百米，又快又急，还带着点压不住的喘。
“你…你现在说话方便吗？我这儿有天大的急事！”
“方便，我刚从记者堆里钻出来。你说。”
姜浩立刻听出了不对劲，眉头下意识地拧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听你这动静，天塌了？”
能让林雪慌成这样，那绝对不是小事。
“我…我刚才在整理林家的旧档案，你知道吧，就是爷爷那一辈留下来的，有些东西太老旧了，得重新归档…”
林雪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似乎在极力组织语言，背景音里好像还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然后，我翻到了一些…一些不得了的东西…是关于韩东升的！”
“韩东升？”
姜浩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后背下意识地绷紧了，“他？他又怎么了？那家伙还能惹出什么麻烦？”
“不是麻烦！是…是滔天大罪！”
林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有些刺耳，但立刻又死死压低，仿佛身边有人，气声道。
“他不是老说自己想拍什么医疗题材的剧，还找过你好几次吗？都是幌子！全是狗屁！他打着这个旗号，实际上…实际上是去盗取了好几家大医院的核心数据库！器官移植的数据库！”
“你说什么？！”
姜浩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直跳，血液好像一下子全涌到了头顶，耳朵里一阵尖锐的嗡鸣。
“器官…数据库？！你再说一遍！哪个数据库？！”
“器官移植数据库！千真万确！我这儿有资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林雪的声音又快又急，带着发现秘密后的惊惧和颤抖。
“时间、地点、涉及的医院名字，一五一十全都有！他还…他还跟一个境外的、跨国的器官贩卖集团有联系！一直有联系！”
“跨国…器官贩卖…集团？”
这几个字像是一记重锤砸在姜浩脑袋上，他几乎是靠着墙壁才站稳。
“这…这他妈怎么可能？韩东升他…他哪来这么大的狗胆？！林雪，你看清楚了？会不会是搞错了？比如同名同姓什么的？”
“我反反复复确认了三遍！笔记！签名！还有一些藏在正常文件里的隐晦记录，都对得上！就是他！韩东升！”
林雪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腿都吓软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我哪敢耽搁，第一时间就报警了！”
“报警了？对！对！应该报警！”
姜浩稍微找回了一点理智，但声音还是有点飘。
“警方怎么说？他们受理了吗？这种事…证据够吗？”
毕竟听起来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非常重视！当场就立案了，说这些资料太关键了！立刻就派人顺着资料里的线索往下摸…”
林雪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大口喘气，平复情绪。
“就在刚才，也就十几分钟前，警方给我回了电话…”
她的声音再次低了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巨大的恐惧又像是某种尘埃落定的疲惫和后怕。
“他们在郊区一个废弃的化工厂里…找到了…”
林雪的声音艰涩无比。
“找到了一个贩卖集团的窝点，现场解救了…解救了整整三十名被非法囚禁的受害者！”
“三十个？！”
姜浩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被关着的？！活人？！”
“对！活生生的人！都是被绑架来，准备…准备配型的！警察说，现场情况非常糟糕…惨不忍睹…有些人…有些人看样子已经被关了大半年了…”
林雪的声音彻底带上了哭腔，混合着愤怒和恐惧。
“天啊，姜浩…那可是三十条人命啊！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韩东升这个王八蛋！”
姜浩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捏得泛白，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
“韩东升…这个畜生…”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怪不得…怪不得王霞之前那么急着跟我撇清关系，到处找补，原来是怕这个随时会爆出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地转动。
“人…人没事就好，只要救出来了，就是万幸。警方那边还有其他进展吗？”
“具体的抓捕细节警方没跟我细说，只说行动还在进行中，让我等消息。我就是确认了这个消息，赶紧先告诉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
“我知道了。”
姜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彻骨的寒意。
“谢谢你，林雪。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你那边注意安全。”
林雪的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他心里，让他原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沉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娱乐圈这潭水比想象的还要深不见底。
“这帮人真是疯了！”
他低声咒骂一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换肾？失踪人口？这几个词像炸弹一样在他脑海里炸开，震得他嗡嗡作响。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一些圈内传闻，那些关于权钱交易、潜规则的黑暗面，现在看来简直是冰山一角。
他快步走回记者群，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各位，实在抱歉，家里突然有点急事，今天的采访只能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