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博衍去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见杨慧还在等他的回答，于是淡然的回道：“您所说的了解指的是什么？”
他看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她理解的了解和自己的了解方向不可能是一样的。
杨慧小心翼翼地看着儿子的反应，如她所料，他似乎并不是很想参与讨论这个话题。
于是杨慧便坦言自己觉得与人交往谨慎些还是要的。
“你二儿媳妇进门前也没见您这么上心，到了我这儿，怎么改了章程了啊，她只不过是我的朋友，你就恨不得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老太太，您也太双标了吧？
您不用把这些心思用在我的身上，有那个功夫，多了解了解您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妇。我的事我有数，否则我和小孟律师连朋友都没得做了。”霍博衍面色微愠，说话的语气也不甚好听。
杨慧见儿子曲解了自己的意思，有些愠怒的打了他的手臂一下，“我没别的意思，你想哪儿去了，就算是我新交个朋友，也得多少了解下成长背景啥的，你们作生意不还讲究个背调吗？知己知彼嘛，多了解了解有什么问题？我也就是提醒你一下，你这么敏感做什么？”
霍博衍摸着手臂，低头思量，明显不欲多言，端起杯子又抿了口水。
杨慧知道儿子不高兴自己过多干涉他的交友，可是有些事情让她很担忧，不吐不快，“我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就是问一下，虽然咱们没什么门第高低贵贱的偏见，但是也觉得差不多，你看看你弟妹就知道了，小市民家庭长大的，视野格局都在那儿摆着，这些年两个人恨不得天天吵顿顿吵，一天也不得安生。”
“妈，”霍博衍颇无奈的打断杨慧：“您能不能不要闭门造车了，他们俩之间的矛盾不是门第之间的差距这么简单，普通家庭长大的孩子视野格局也不一定差，言景从小就生长在大家族，衣食无忧，那您看他的视野格局在哪里？吃喝玩乐上？
不管出身如何，做人首先要上进，三观正，这不是您从小教育我的吗？我一直很纳闷，这么浅显的道理怎么放在言景身上就不适用了呢？”
杨慧一下子噎住了，无言以对。小儿子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劫。有些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太过纵容，但是为时已晚，言景早就如脱缰的野马，无法再管控束缚了。
霍博衍并不是存心想让母亲堵心，只是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他便没有刻意回避。
霍博衍把杯子在水池里洗净，放回原位，擦干手，站在杨慧面前平静地看着她，明显是不欲多谈，想要结束交谈的意思。
话已至此，杨慧也无法再多言，作为母亲，她也不能干涉过多。
她又叮嘱了几句让他注意身体的话，便欲起身去休息。
霍博衍看着她，心里突然一动，喊了一声妈，杨慧转身看着他，以为他还有话要讲，结果霍博衍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杨慧低头看着霍博衍，
霍博衍走过去，伸手搂过母亲，又叫了一声妈。
霍博衍像个孩子似的低头望着自己难得的撒娇的举动，让杨慧觉得新奇。
她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象小时候那样捏捏他的脸颊，温柔的应了一声。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特别幸福：叫一声妈妈，有人能回应，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事情了。
他突然更心疼孟心言了，她该是多么的遗憾和痛苦呢。
同一时间，孟心言打了个喷嚏，她抽出纸巾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把粥盅往顾佳佳面前推，“别哭了，没吃晚饭吧，喝点粥暖暖胃。”
顾佳佳从学校下课后直接过来的，她有心言家的钥匙，进门就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心言进门的时候打开灯被吓了一跳。
顾佳佳这会儿觉得饿了，打开粥盅喝了一口，特别鲜，于是边喝连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顾佳佳被父母彻底弄得伤心了，家族遗传的心脏病已经把她击垮了，可是母亲在她病情严重的时候，依然选择再生下一个弟弟，甚至把用来给她治病的顾用来拯救刚出生就先天性心脏病的弟弟。
一个接一个的生，完全不考虑该如何养。刚刚母亲打电话来，问她过年何时回家，要是不回来，把钱先寄回家也行。
钱钱钱，好象她顾佳佳就是家里的赚钱工具似的，当初上艺术学院，还是老师惜才，一步步的用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勉强撑下来的，为了帮助她，孟心言放弃了考研，选择直接工作接济她，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资助了不少。
一个没有血缘的朋友都比亲生父母强！
“我不想回家了。”顾佳佳抽抽嗒嗒的说。
“别说气话了，你爸妈也想你的。”
“他们不是想我，是想我的钱，我才挣几个钱啊，学费生活费医药费，就靠我平时酒吧打工挣的那几个钱，能养活我自己就不错了，这些年我从没伸手向他们要过钱，他们竟还惦记我的钱，眼里只有那个儿子了吧！要不是你帮着我，我早就要饿死了！”
孟心言只能无奈地看着顾佳佳，她安慰不了她，自己的原生家庭还不如顾家呢，说什么呢？爱不爱的，唉，冷暖自知罢了。
她给顾佳佳收拾出来客房住下，顾佳佳忿忿不平地还在抱怨，
“佳佳，”她突然打断顾佳佳的抱怨，犹豫地说出自己从和霍博衍楼下分别时就一直梗在心头的困惑，“我总觉得。。他很熟悉。”
“谁啊？”顾佳佳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不是很在意地问。
“算了，”孟心言摇摇头，见顾佳佳明显没有和自己探讨这个问题的情绪，“你早点休息吧。”
她给顾佳佳关上灯，自己到主卧继续加班，越临近年关，律所越忙，很多案件都想赶在年前结案。
忙过一阵，打开手机看时间时，发现半小时前夏阳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