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百川只好装作没有听见话语中的嘲讽意味，将目光从苏念琳的身上移开，转移到她身后的房间里。
“既然你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苏念琳点了点头。
自己除了身份证明和检查报告，好像没有什么要带的东西了。
而这些也早已被顾百川收集好，放在了他的“爸爸包”里。
苏念琳顿时感到轻松不少。有个人来帮忙的感觉，确实比自己一个人挺着肚子要方便许多。
以往虽然是霍岩陪着自己，但是收拾东西这些琐事，她不好再麻烦别人。
尤其是明知道霍岩对自己有意思的情况下，她不想再给霍岩任何能够让他产生误会的机会。
然而顾百川既然愿意尽到自己做父亲的责任，苏念琳也没有傻到没苦硬吃的地步。
顾百川从苏念琳的手里接过她随身携带的链条小包，熟练地挎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然后又一只手提起自己的“爸爸包”，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想去扶苏念琳的腰。
却被苏念琳不着痕迹地躲开自己伸过去的手。
“没关系，不用你扶我。我可以自己走。”
苏念琳冲他摆了摆手，自己扶着腰一步一步地向门外走去，与顾百川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随着自己月份的慢慢增大，苏念琳感到自己的身体也愈发沉重。
怀孕让她的双脚水肿了不少，原先穿着刚好的鞋子，现在都已经穿不下了。
为了图方便，她将自己的鞋子大部分都换成了拖鞋。又担心会绊脚摔倒，所以她的每一步都更加小心。
顾百川在身后紧盯着她摇摇摆摆的身形，很多次忍不住想要上前扶她一把，却又担心惹苏念琳不快，只好尴尬地收回停留在空中的手。
他想起自己曾经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爱是想要伸出却又收回的手。】
此刻的他才切身体会到这句话的内在含义。
等到走到门口时，顾百川看到路家的司机正在一辆黑色保姆车旁，站得笔直，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
当他看见自己时，立马识趣地大步走了过来，主动接过手上的行李。
弯腰鞠了一躬，恭敬地说道。
“路大少爷，我是路总安排过来的司机，您可以叫我陈伯。”
顾百川点了点头，客气道。
“多谢，陈伯。”
“哪里，这是我们应该的。”
陈伯和善地笑了一下，温和地提醒。
“出门前路太太特意吩咐过我相关事项。给大少奶奶备好了毯子和枕头，就放在后座了。”
“我已经将椅子调好角度，大少奶奶可以直接躺在上面。”
陈伯的态度十分谦和，让苏念琳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两只手尴尬得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只好红着脸，小声地说了一句。
“谢谢。”
苏念琳从小在小城市里长大，父母和周围人都是普通人家，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
刚刚陈伯一开口，叫她大少奶奶的时候，苏念琳就立马涨红了脸。
全身上下都感觉烫烫的，尤其是耳根处和后脖颈。
这些夸张情节，她只在电视剧里和小说里看到过，让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不自在。
苏念琳想着两人现在尴尬的关系，本想纠正陈伯的称呼，叫自己“苏小姐”就好。
然而，如今的情形是自己依靠着他们路家而得来的便利。苏念琳不好意思当着路家司机的面，让顾百川没有面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在外人面前，总是给足了他尊重。
顾百川看出了苏念琳的窘迫，她总是在紧张的时候，不自觉地将下唇咬得发白。
下意识地凑近她的耳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别咬嘴唇。”
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苏念琳闻言一惊。
男人沉重的呼吸在她的耳畔响起，传来一阵久违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悄无声息地漫上了她的胳膊，她强忍着去抓的冲动。
她不自觉地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又看到陈伯在一旁的眼神，最终还是收回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顾百川紧贴着苏念琳的身后，扶着她的腰背，慢慢地将她送上保姆车。
又贴心地将毯子盖在了她的身上，把枕头放在她的脖子后面，调整好了角度。
顾百川一心只盯着苏念琳脖子后方的枕头，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的动作越靠越近。
苏念琳看着他的五官在自己的眼前放大，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深沉的眼眸中映衬着自己的身影。
而那人却好像对这过于近的距离没有任何觉知。
男人身上的气息将她包裹住，仿佛有一张无形的蜘蛛网将她困入其中。
苏念琳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周围的新鲜空气也变得稀薄。
她有些无法适应这久违的亲密。
即使两人从前再亲密的举动都做过无数次。
苏念琳试图驱赶自己脑海中异样的感觉，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尖抵在了顾百川宽厚的肩膀上。
顾百川正在用手绕过苏念琳的座椅靠背，将颈枕在她的后方打一个精巧的蝴蝶结。
却被女人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他被苏念琳用手轻轻地推开了几寸，不声不响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怎么了？”
顾百川睁着疑惑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椅子上的苏念琳。
短短两秒钟，他反思了从刚才到现在的举动。
似乎没有出错，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他猜不出来苏念琳为什么突然打断自己。
“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百川只能想到这个原因。
然而，苏念琳却摇了摇头。
太近了。
她想。
两个人分别已久，她早已不习惯像这样过近的距离。
苏念琳抬眼看向顾百川，却发现那人依然一种懵懂的模样，眼底透露着对自己的关心，眉间也因为自己突然的举动紧紧皱起。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对面那人坦坦荡荡地为自己调整座椅，而自己却被胡思乱想的心绪填满，那人却一无所知。
苏念琳莫名觉得有些焦躁，一股说不上来的无名之火涌上她的心头。
调整座椅靠背需要这么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