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安从抽屉里掏出一只口红，拧开了盖子，对准了镜子里的女人。
随即在光滑的镜面上画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浓艳的红色彰显着始作俑者的猖狂。
眼神里，充满了势在必得。
……
第二天。
路家人一早就穿戴整齐，在沙发上商量今天的行程，甚至还命司机出去采买了不少保健品和化妆品。
很多牌子顾百川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是光看外表奢华的包装，就知道价值一定不菲。或许是他们内部的私人订制。
顾百川不敢细看，但是心里感觉像包裹在棉花里一般柔软。
顾家人从来不会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把家里的事上上下下都打点好。
然而路家，却从未让自己操心过。
即使自己出言相劝，只是简单地吃个便饭，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林婉清也只是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洛洛，你别想太多，也不要觉得心里有压力。”
“这都是我们作为家长应该做的。而且，这也算不上多少钱。”
顾百川一怔，在顾家时一向被顾母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并且被告知这些以后等他长大都是要还回去的。
与路家相比起来，天差地别。
一向没被人好好疼爱过的人，在找到了自己的依靠以后，一时无所适从。
然而，路家人很快看出了他的窘迫，不着痕迹地将礼品收了起来，十分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直到中午11点，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整整一个小时。
路老爷子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大家再次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准备前往清雅轩。
这一次，路闻龙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撑场面，不再选择商务车。反而专门让一大家人分成两辆宾利，一前一后地直奔清雅轩的后院。
车停稳后，顾百川紧跟着路家三个人的步伐，步入了私人菜馆。
餐厅远远望去，与平常的餐馆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跟随着门口的竹林路走进去，里面却别有洞天。
外面明明仍然是寒冬，里面却依然温暖如春，顾百川穿的羽绒服，被热得微微发汗。
然而，除他以外的三人早已习惯，边走边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熟练地递给了等候在一旁的服务员。
一位老板模样打扮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过来，微微弯下了腰，道。
“路老先生，好久不见。”
“昨日听闻您今日来用餐，特意命令厨师准备了您最爱吃的那些菜。所有食材都是今早空运来的，绝对新鲜。”
“这次还是给您安排的您最常去的包厢，依然是最安静、最宽敞的那间，私密性最好，绝对没有人来打扰您。”
路老爷子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发出一声气音。
“嗯。”
跟在他身后的林婉清和路闻龙也没有出声，仰着头，目不斜视地直往熟悉的地方。
顾百川则与他们不同，第一次来寸土寸金的地方，心里依然有些好奇。
他强行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乱瞟，耳边只传来人造景里哗哗的流水声，时不时听到几声清脆的鸟叫。
让他从早上醒来开始就紧绷的情绪，不由得随着景色舒缓了不少。
走到包厢内，路老爷子直步走向了上席，坐在了正中间的位置。林婉清和路闻龙坐在了他的右手边。
顾百川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自己的座位坐在哪里合适，他缓步走向门口的位置，拉开了座椅。
路老爷子故意咳了两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洛洛，你坐在那是什么意思？背对着门口的是下席，又是上菜的地方，这多不好。你过来。”
他拍了拍左手边的座椅，又用手冲着顾百川挥了挥，示意他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顾百川将头扭到左边，挤眉弄眼，用眼神请示林婉清的意思。
自己作为小辈，坐在上席的位置，真的合适吗？
他有些惶恐。
然而面对年轻人的不安，林婉清回以安抚的眼光，眸光温柔。
“爷爷让你去，你就去坐在那里吧。到时候正好也让顾家看看，我们对你有多么重视。”
“是啊，洛洛。咱们都是一家人，顾家也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有什么好顾虑的。一个座位而已，我们不需要那么讲究。”
林婉清和路闻龙夫妻两人，一唱一和地劝着自己的儿子。
许久没有归家的儿子面对陌生的家庭，难免会有些惊慌失措。
他们有的是耐心和时间给顾百川适应的机会，也会适当地给予他引导。
顾百川犹犹豫豫地拖动了脚步，坐在了路老爷子的身边。
明明凳子上铺满了软垫，他却仍然觉得像有细小的绵针在扎。
自己的心境很难在短短几天内就发生变化。
路老爷子不是没有感受到孙子的不安，他伸出皱皱巴巴的手，握住了顾百川的掌心。
“我知道现在身份的突然转换，你一时难以接受。不过没关系，如果你叫不出口爷爷，像以前一样喊我路老头路老爷子也都可以。”
浑厚的嗓音放得很低，像哄孩子般的语气在他的耳边响起。
被爱与关心包围的顾百川，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始终紧张的表情也在此刻松懈下来，嘴角上扬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林婉清看顾百川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又恢复了往常的话痨属性，开始聊些有的没的。
一家人就在闲散的环境中等待着顾家人的到来。
……
然而，另一边的顾家远远没有这么轻松。
顾母从昨晚起就紧张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眼睛始终瞪得老大，动静大到连一向睡眠很沉的顾父也睡不着了。
他没好气地说。
“你在那折腾半天，折腾个什么劲？”
“我们这种老百姓，谁见过那么有钱的人？你难道不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那么多钱又不是都给我。”
顾父实在不理解女人弯弯绕绕的心思，疲惫了一天的他只想闭上眼赶紧睡觉。
顾母始终担忧，眼睛都急得眯在一起。
“你说，路家人如果不满意我们怎么办？”
“他们要是把顾百川抢回去了，就凭你那点工资，能养活得起谁？”
顾父听到她嫌弃自己的收入就有股莫名的气，翻了个身，还不忘将被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
“还不是你和怀安两个人，花钱一向大手大脚，从来不记账。”
“百川才上班几年，给我们也打了几十万了吧。结果你倒好，工作了一辈子，还收了那么多钱，现在却是一点存款也没有。”
顾母被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把他抓起来狠狠打一顿。
心里仔细一想，丈夫说的似乎并无道理。
想到自己余额不多的银行卡，她心里愁丝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