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闻言，又把头不约而同地转向顾百川，紧盯着他的表情，等待他的开口。
顾百川没想到这块烫手山芋这么快就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脑子都还没转过弯来，瞬间愣怔。
最后，缓缓开口，说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两家人对我都很好，我很感激。”
“只是，现在我也独立了。”
“我想一个人住。”
他抬起头来，眼神坚定地回望其他人。
尽量站在中立的位置，他不想让两家人伤心。即使顾母的心里早就没有了自己的位置，但他总归还是个念旧的人，不想要场面闹得太过于难堪。
顾母听罢，瞬间就急了。
这话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那我岂不是要吃亏？
“不行，你今天必须选一个。”
“回路家还是我们顾家？”
态度强硬的她颇有一副强买强卖，若是他不回答，今天就不依不饶的架势。
顾百川瞳孔微微放大，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没了声音。
林婉清皱起眉头，对顾母的粗鲁行为十分不满。
竟然敢当着路家这么多人的面，呵斥自己的亲儿子。
亲生父母在这都欺负到他头上，更何况这么多年，他没人撑腰的时候？
正想要拿出老母鸡护犊子的势头来，却又忍住。
林婉清看出了儿子的进退两难，先一步心软。
“洛洛说的也是，我们不能再把他当成小朋友看了。”
林婉清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体贴道。
“我们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坚定的眼神传递给顾百川不少力量。
他有些惶恐，转头看向了路闻龙和路老爷子，试探他们的态度。
然而，那两人也同样微微点了点头，意思是同意林婉清的话。
气氛再次陷入尴尬之中。
碰巧，经理带着一行服务员，浩浩荡荡地进来传菜，推车上放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
顾母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不自觉得咽了咽口水，早就将刚才席间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澳洲大龙虾。
威风凛凛的龙虾经过厨师的精心烹饪，变得诱人可口，白里透红的虾肉似乎在召唤着人去品尝。
这道菜，她只在电视上见过。顾百川以前带她出去吃饭，也不是没见过菜单上有。只是一向抠门如她，自然舍不得花钱。
然而，今天这顿饭，想必一定是路家人请客。终于有机会好好吃上一顿了。
自从顾百川离家之后，顾母很少花钱买太贵的菜，再加上本身懒惰，就连吃饭都是随意打发。
正要伸出手时，感觉身上被几道无形的视线盯得很紧。
顾母悻悻地抬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她的动作，除了她以外，没有一人动筷。
这时，顾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太过不妥。讪笑着收回了手。
“让各位见笑了。”
路老爷子对这种行为早就见怪不怪，冷哼一声。
“开吃吧。”
说罢，所有人才跟着他的指令正式进入用餐时间。
顾母夹菜的手几乎没有停过，大块大块的肉一直往自己的嘴里塞，像仓鼠囤粮一般，很快就鼓起了大包。
不仅如此，她还不知疲倦地给坐在身边的顾怀安夹菜。
“怀安，这是你爱吃的海参。还有这个叫什么鱼翅的，快尝尝。”
顾母拿出了平时在超市里抢鸡蛋的势头，生怕自己和女儿吃到一点亏。
餐厅为了让菜品显得精致可口，每道菜的份量都上得不多，更多的心思都花在了摆盘上。
然而，经过顾母的一通掠夺，很多餐盘上很快就空空如也。其他人望着一个又一个的空盘，嘴角扬起耐人寻味的笑意。
顾怀安面对自己身前摆得如小山一般的菜，无奈地摇了摇头。
眼角向下瞥，小声地凑近顾母的耳旁。
“妈，你这个样子，人家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顾母不以为意地用筷子打了一下顾怀安的手背，嗔怪着她的不懂事。
“路家人大方，我们难得跟着一起沾光，你不要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顾怀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回怼。默默地消灭眼前的“小山。”
作为女主人的林婉清，看到眼前的菜品所剩不多，主动客气地问道。
“还需要加菜吗？”
说罢，作势要去按桌上的服务铃。
顾母摸着自己吃得溜圆的肚子，仿佛理智在此刻回神，连忙招手笑着拒绝道。
“不用了，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哪好意思让你们再破费。”
林婉清看着顾母一脸吃饱喝足的餍足样，满眼还充满着贪婪和永不知足，在内心嗤笑。
趁她吃得正开心，毫无防备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发问。
“既然洛洛现在已经认回我们路家了，那总归是要跟着我们路家姓的。”
“更何况，据我们所知，洛洛的前妻还怀着他的孩子。不论她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始终是我们路家的后代。”
“到时候，总不可能跟着你们姓顾吧？”
林婉清往凳子前面一坐，两只胳膊肘撑在餐桌上，双手交叉撑住自己的下巴，玩味地看着顾母的脸色变化。
心里充满看好戏的心态，眼里透露的却是无辜。
仿佛一个失去孩子的妈妈，只是单纯地想给孩子改回自己的名字。
顾母原本正在用牙签剃去齿间的碎肉，毫无准备地听到这个令她震惊的话语。
瞬间将牙签猛地一声拍到了桌子上，整个人蹭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大声地反驳。
“那怎么行？”
“百川都这么大了，周围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他是姓顾的？”
“我就怀安这么一个女儿，没有姓顾的儿子，若是百川回了你们路家，跟我们顾家彻底断绝了关系。那我们一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席间所有人对顾母的一顿输出都没有防备，就连离她最近的顾父和顾怀安都被她吓了一跳。
顾怀安赶紧扯了扯她的袖子，把她拉回到了座位上。
顾母依然不满，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将自己的衣服扯回原位。
一边整理自己的衣物，一边振振有词道。
“我哪里说错了？到时候谁给我们养老，你才赚几个钱？”
一直没有发话的路老爷子早就将她的一言一行看得清楚。
说来说去，潜台词还是逃不过一个“钱”字。
不就是要钱吗？还好我这个老头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路老爷子在心里暗爽。
“洛洛回到我们路家，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用着探究的眼神紧紧盯着顾母，似乎已经看穿她的所有心思。
顾母清了清嗓子，故意吊起人的胃口来。
“其实，养了百川这么多年。我们家每个人对他也都是有感情的，怎么能用钱来衡量？”
“在我的心里，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