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润没有参禅念经的习惯。
但顾忌着不能给皇家丢人,苏润忍了又忍,脑子里想了一堆有的没的。
他甚至连自己致仕后,逢单数日子找大哥,逢双数找二哥的计划都想到了,但抬头一看,时间才过去两炷香而已。
“真是度日如年啊!”苏润人麻了。
坐一会儿还行,坐久了就想动两下。
为了光明正大动弹,苏润打起了宫饼的主意。
他慢吞吞拿起一块吃着,顺便观察下方的考生。
在场之人基本跟苏润一样,目光在场中贡士们身上来回游移。
如此,答卷的考生只觉压力山大。
孔楼作为准状元,受到的关注度自然最高。
要是别人还好,看两眼就把视线挪开了。
但梁玉不一样,这家伙从进殿开始,就逮着孔楼和卢远两个认识的人死盯。
专注答题的孔楼,最初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慢慢就有种被贼惦记上的感觉。
他悄悄观察一圈,发现罪魁祸首竟是梁玉。
见状,孔楼无语的想:
天呐!
谁能把这傻子带走?
跟孔楼有同样感慨的还有卢远。
但他更敏锐几分,嗅到危险的他,只觉得自个儿好像被狼惦记上了。
静谧的大殿中,百余人专注答卷,时间一点点过去。
很快到了巳时初。
按照惯例,熙和帝亲自下场巡视。
排名靠前的考生,自然是熙和帝关注的重点。
跟去年一样,熙和帝看到不错的答卷,会拿起来看。
不过,有苏润珠玉在前,今年熙和帝倒是没当众给出评价。
即便是很合心意的孔楼答卷,熙和帝也只是扶着胡须,点了点头,满意的走了。
大炎士林中流传着一句经典的话:
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梁玉。
这句话的含金量一直在上升。
但今日有些变数。
本来熙和帝一开始没打算绕到犄角旮旯的位置,去看最后一名贡士卢远。
但他在上头坐着的时候,发现玉泉六子对卢远格外关注,可以说是‘你方看罢我登场’。
一看就知道这人跟玉泉六子认识。
正因如此,熙和帝还真对卢远来了几分兴致:
难道这又是一个国之贤才?
不过卢远对熙和帝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写着写着,余光瞄见一抹明黄色站在旁边。
待反应过来后,大脑当场宕机,连呼吸都放轻了。
熙和帝站了片刻,发觉卢远不写字、不磨墨、不动弹,便伸手将卢远的答卷拿起来看了。
该说不说,文章风格挺独特,还有点熟悉。
熙和帝仔细一想,觉得有他女婿三分风采。
但卢远眼瞅着试卷腾空而起,还被龙目来回扫视,慌的一直吞口水,心里直念: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一生行善积德!
这模样,别提多紧张了。
熙和帝见状,倒是开起了玩笑:
“怎么跟子渊他们做朋友,胆子却不大?”
玉泉六子中,苏润首当其冲的胆子大。
要不是他和鸿然拘着,秦镶、柳玉成约束着,这家伙闹起来只怕能把天捅破。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
把靖远公、平西侯以及大蕃可汗、赤狄可汗等人,和苏润放在一个屋。
在无人辖制的情况下,不出一刻钟,苏润就能帮大炎一统天下,顺手还能把朝廷毒瘤铲除干净。
就是方法手段太过简单粗暴而已。
至于司彦五人也不必说。
能跟子渊玩到一起,能是什么胆小的家伙?
上次子渊因为城门郎的事情闹到金銮殿。
别看拳打公爵,脚踢侯爵的是子渊,但司彦他们也都对平西侯扔了笏板的。
真胆小的官员,哪儿敢这么干?
六个人里,最多就是叶卓然和徐鼎能相对老实点而已。
熙和帝这么一打趣,卢远就明白自己备受熙和帝关注的原因了!
他内牛满面地想:
我才不想跟他们做朋友!
不过皇帝问话,必须得回答。
卢远不知道怎么回复,思来想去,急的脑袋冒汗,最后也只能说一句:
“学生怎么能跟玉泉六子比?”
自己只是一个良民,可他们却是六个魔头,这当然没法比!
熙和帝看卢远表情,觉得好玩,道了句“好好答”,就笑着走了。
虽然没说什么,但不少朝臣开始留意起卢远。
苏润同样注意到这一幕。
待熙和帝坐回龙椅,问起卢远时,苏润耸肩摊手,直言:
“父皇,远之现在心里肯定在骂儿臣呢!”
“您可不知道,远之以前每次遇到儿臣还有璨之他们,都会被迫把身上的肉转化为学识。”
“为此,远之后来都躲着我们走,要不是会试、殿试必须来京,估计远之现在能跑到边境生活!”
见女婿说的这么夸张,熙和帝不由得来了兴趣,追问起卢远跟玉泉六子的关系。
反正没事干,苏润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完后,赵叡目带同情,还有些好奇。
若说梁玉是集玉泉六子的幸运于一身,那卢远好像集玉泉六子的霉运于一身。
这两人都有点说法。
“子渊,回头带他去钦天监看看吧,本宫估计你们克他,算算对你们都好。”
赵叡语重心长,还盘算着:
要是卢远真受克,回头给他外放做官好了,听着也怪惨的。
赵翊则是大为震撼:
“赶路还要考校,难怪卢远现在都这么瘦!”
“你们可太造孽了!”
“子渊,要不你们赔他点钱吧?他也太倒霉了!”
苏润不可置信:
“啊?佑璋你认真的吗?”
有熙和帝参与,苏润自是不必压低声音。
因此,在场不少人都听到了卢远的光荣事迹。
连孔楼都在百忙之中抽空吃了个瓜:
难怪上次流水席,卢远输了后扭头就走,原来是被克怕了。
而钦天监的王监正,提前开始观察自己的研究对象。
人怕出名猪怕壮。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各色目光,卢远欲哭无泪:
完了!
到底是没躲过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