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赵骞刚吼出“跟我来”，脚下的大地就猛地一沉，紧接着，他面前数米外的通道，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轰然塌陷！碎石和钢筋混凝土块噼里啪啦地砸落，瞬间将唯一的通路堵得严严实实。
“妈的！”赵骞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还有别的路吗？！”
“报告队长！左边……左边也塌了！”一个队员的声音带着哭腔。
“右边……右边是岩壁！我们被困死了！”
“那是什么……红色的……岩浆？！”
伴随着一声惊呼，一条裂缝从他们侧后方的地面猛地炸开，腥红滚烫的岩浆如同喷泉般涌出，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让人几乎窒息。
更诡异的是，空气中开始出现不稳定的扭曲，一道道细微的、仿佛玻璃裂痕般的黑色缝隙毫无征兆地出现，又瞬间消失，每一次闪现都带着令人心悸的吸扯力。
“空间裂隙！小心，别被吸进去！”赵骞脸色惨白，这鬼地方，简直是十死无生！
完了，全完了。
灯塔没了，现在他们也要折在这里。
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之际，那股刚刚降临的、来自“群星”的冰冷意志，似乎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李虎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那本就魁梧的身躯，此刻像是被吹了气的皮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扭曲！紫黑色的虚空能量如同失控的墨汁，疯狂地从他体内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高速旋转的漆黑旋涡！
“李虎？！”张凡正努力撑着岩壁，试图站稳，看到这一幕，那双因衰老而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
“他……他怎么了？！”幸存的一个队员惊恐地指着李虎，声音都在发抖。
李虎的双眼已经完全被深不见底的紫黑色所取代，脸上再无半分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原始的毁灭与吞噬欲望。他那庞大的身躯渐渐模糊，融入了那漆黑的旋涡之中，只留下一个愈发恐怖的能量中心。
“不好！他失控了！”张凡心中咯噔一下，那股“群星”的意志，显然刺激到了李虎体内本就不稳定的虚空力量！
这下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那漆黑的旋涡仿佛拥有生命，开始疯狂地拉扯、吞噬周围的一切！崩塌的岩石、扭曲的金属、喷涌的岩浆，甚至连那些随机出现的空间裂隙，都被它毫不留情地吸入，然后彻底湮灭！
“啊——救命！”
“拉住我！！”
幸存的队员们发出凄厉的惨叫，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向旋涡中心滑去。赵骞死死扣住一块凸起的岩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队员被卷入黑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消失无踪。
“张凡！！”赵骞目眦欲裂，他看到张凡那衰老的身躯也被吸得踉跄着向前，眼看就要被吞噬。
张凡此刻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生命力本就油尽灯枯，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他觉得自己就像一片暴风雨中的破叶子，毫无抵抗之力。
“李虎……李虎！”张凡用尽全身力气，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呼唤。他知道，现在的李虎恐怕已经听不见了，但他还是本能地喊着。
奶奶的，老子刚宰了星辰使徒，难道要死在自己兄弟手里？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那条仅存些许幽蓝光芒的晶化左臂，此刻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不甘与危机，残余的晶体表面，竟然开始微微闪烁起来，一丝丝微弱的晶蓝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亮着。
这光芒……似乎与那漆黑旋涡之间，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应。
就在张凡几乎要被完全拖入旋涡的瞬间，那疯狂旋转的漆黑能量，竟出现了一刹那的停滞！
仿佛快进的画面被按下了暂停键。
旋涡的核心处，一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面容一闪而过——那是李虎！他似乎在与体内那股暴虐的力量进行着殊死搏斗，额头上青筋坟起，眼神中充满了挣扎。
“有门儿！”张凡眼睛一亮。
他猛地想起，之前李虎的虚空能量似乎对他的晶化物质有所反应，甚至能吸收他晶化手臂散逸的能量。难道……这两种力量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或者说，他的晶化能量，能够……压制虚空？
管不了那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李虎！给老子……醒过来！”张凡怒吼一声，用尽最后的意志，驱动着晶化左臂中仅存的那一丁点能量。
他将那条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晶化左臂猛地伸向漆黑旋涡的中心——那个李虎面容闪现的位置！
“嗡——”
一缕微弱却纯粹的晶蓝色光芒，从张凡的掌心射出，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儿，义无反顾地投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一刻，张凡感觉自己最后的生命力也随着这缕光芒被抽干了。
“噗！”
晶蓝光芒注入的瞬间，那庞大的虚空旋涡猛地一颤，然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收缩！
周围那恐怖的吸力骤然减弱，赵骞和另一个幸存的队员狼狈地摔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旋涡中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漆黑的能量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凝聚成李虎的身形。
他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全身的虚空能量不再狂暴外溢，而是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内敛，仿佛深渊本身。
当他缓缓抬起头时，张凡心中却是一沉。
李虎的眼神，变了。
那双眼睛依旧是深邃的紫黑色，但其中不再有先前的挣扎与痛苦，也没有了往日的憨厚与热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一种极致的冰冷与漠然，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着世间万物，又仿佛承载了虚空本身的某种意志。
这眼神，让张凡感到一丝陌生，甚至……一丝寒意。
“我……我刚才……”李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茫然，他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庞大力量，脸上露出一丝后怕与困惑。
“你差点把我们都给生吞了，我的虎哥！”张凡虚弱地靠在岩壁上，有气无力地调侃了一句，但声音里的担忧却掩饰不住。
“我……”李虎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那上面萦绕着淡淡的紫黑色气息，他皱了皱眉，似乎在回忆刚才发生的一切。
“轰隆！”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头顶的岩层再次大面积塌陷，几块数吨重的巨石呼啸着砸落下来。
“小心！”赵骞惊呼。
李虎下意识地抬手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绚烂的光效，只是随意地那么一挥。
“嗤啦——”
几道无形的裂痕凭空出现，那几块足以将人砸成肉泥的巨石，在接触到裂痕的瞬间，便如同被锋利无比的刀刃切割的豆腐一般，无声无息地碎裂、分解，然后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连带着周围几道不稳定的空间裂隙，也被他这一挥之下，抚平了。
“……”赵骞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另一个幸存队员更是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这还是刚才那个差点失控的李虎吗？这力量……也太离谱了吧！
李虎自己也愣了一下，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虚空力量比之前强大了数倍不止，而且……似乎更加随心所欲了。
“别愣着了！不想被活埋就赶紧想办法出去！”张凡咳嗽了几声，咳出的血沫中带着晶蓝色的碎屑，他看着李虎，眼神也有些复杂。
这小子，因祸得福了？
李虎回过神，看了一眼周围不断崩塌的岩壁和喷涌的岩浆，他那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
“跟我来！”李虎沉声道，声音比之前低沉了不少。
他猛地抬起手，掌心对准了前方被彻底堵死的通道。深邃的紫黑色能量在他掌心汇聚，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微型奇点。
“开！”
一声低喝，那奇点猛地向前射出！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足以抵挡炮弹轰击的塌方，在接触到奇点的瞬间，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大块，露出了后面漆黑幽深的通道。
“我靠！”赵骞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这……这就开了？”
李虎没有理会他的惊讶，率先迈步走进了那被强行开辟出来的通道。
张凡互相搀扶着，和赵骞以及最后一名队员紧随其后。
“李虎，你这力量……”张凡一边走，一边喘着气问道。
“我不知道。”李虎头也不回，声音依旧冰冷，“感觉……很奇怪。好像……能撕开一切。”
说话间，前方再次出现塌方，并且伴随着炙热的岩浆流淌。
李虎只是再次抬手，虚空能量涌动，一条更加宽阔、稳定的通道被瞬间贯穿。那些岩浆在靠近通道边缘时，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无法侵入分毫。
“这小子……简直成了人形开路机啊！”赵骞咋舌。
“别废话，快走！”张凡催促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眼前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
就这样，在李虎那近乎bUG般的开路能力下，他们有惊无险地穿过了一段又一段崩塌的区域，不断向上。
周围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空气中的硫磺味也越来越浓。
“快到了！我感觉到风了！”赵骞突然喊道，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前方，隐约可见一丝微弱的光亮。
李虎最后一次挥手，磅礴的虚空之力直接撕裂了最后一道障碍，一个通往地表的巨大豁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让久处黑暗的几人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冲出去！”
赵骞率先冲了出去，紧接着是那名幸存的队员。
张凡拉着李虎，也踉跄着冲出了那片死亡之地。
他们刚刚踏上地面废墟，身后便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轰隆隆隆——！！！”
整个城市中心区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下，大范围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那座隐藏着星辰使徒阴谋的地下据点，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呼……呼……”几人瘫倒在废墟之上，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息着。
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些许地下的阴冷，却驱不散他们心中的疲惫与沉重。
张凡看着自己那条几乎完全失去光泽、布满裂痕的晶化左臂，感受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苦笑一声。这次的代价，太大了。
李虎站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那片塌陷的区域，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体内的虚空能量虽然平息了下来，但张凡总觉得，那股力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而且……那股来自“群星”的冰冷意志，虽然随着据点的毁灭而暂时消退，但张凡知道，那只是暂时的。他们毁掉了仪式，激怒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未来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我们……活下来了。”赵骞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茫然。
是啊，活下来了。
但灯塔没了，赵老牺牲了，无数平民惨死，远征队几乎全军覆没。
他们，仅仅是活下来了而已。